她輕輕地點點頭,發現他平靜的臉面之下,湧動著讓人心驚膽戰的光色,即使他極力克制,仍然可以看出他臉頰肌肉的微動和眸中清色的泛瀾。
呼衍揭兒呆呆地看著她:她的體態略為豐盈,只是腰肢還是那麼纖細,臉龐的輪廓還是那般瘦削,尖細的下巴圓潤了一些,剪水般的眸子風情楚楚,凝白的臉色淡掃紅雲,婉然流香……他見她羞赧地低頭,亦是轉開視線,收斂了脫韁似的心神:“還是這樣的好,以前瘦了一些,看來……他對你很好!”
“是的,他對我很好!”楊娃娃輕聲承認道。
他重又看著她,感覺她是那般的遙遠,他們的中間,不止隔著千裡草原——草原是可以穿越的,而他,始終無法越過那虛無之中的無形屏障。他們互相望著,卻是相望冷淡,他覺得自己的熱度在她刻意的冷淡之下,苦苦地掙扎著。
他心中無奈,既而淒冷,站起身,背向她:“如此,那就好!一路奔波,你也累了,在我呼衍部多休息幾天再回去吧!”
正值他跨步之時,突兀地響起嬰兒嘹亮的啼哭聲,驚散了帳中沉悶的空氣,也驚散了兩人略為尷尬的心情。兩人俱是一驚,立刻不約而同地奔至床前。楊娃娃小心翼翼地抱起瞳瞳,坐在床沿,無限憐愛地哄著她,輕輕地搖晃著手臂,軟言撫慰:“寶寶不哭,寶寶乖哦!”
呼衍揭兒見寶寶一直啼哭不止,甚是著急,比當媽媽的還著急:“怎麼了?怎麼哭了?寶寶哪裡不舒服嗎?”
“我想,寶寶是餓了吧!”
“餓了?”說著,呼衍揭兒拔腿就跑,神經兮兮地沖出寢帳,一溜煙就沒影了。
她剛想叫住他,卻已然來不及;她輕笑著,把右腿彎起來擱在床上,解開衣裳,裸露出右邊的乳房,捏了兩下,讓瞳瞳痛痛快快地吃飽喝足。頓時,瞳瞳停止了啼哭,專心地填飽肚子,睜著清俏的眼睛,斜斜地看著上方的媽媽。
她輕手撫摸著瞳瞳的腦門,喃喃自語:“這幾天,也不知道你吃的是什麼,肯定餓壞了吧!”
簾子一掀,白白的光亮傾瀉進來,楊娃娃一驚,轉首看去,原來是呼衍揭兒回來了。他的手中拿著一樣東西,隨意地擱放在木案上,輕手輕腳地走過來:“我忘了……本來我想拿羊奶給寶寶吃的!”
原來他是用羊奶喂養瞳瞳的!她垂首,靜靜地答道:“哦,謝謝!”
倏然,呼衍揭兒的目光定在瞳瞳吮吸的小嘴上,接著慢慢地往上游移,定格於凝白如玉脂的乳房上,久久地,無法移開。他的腦中,一陣火燒火燎,烘熱了他的目光,烤熱了他的手腳,而且炙痛了他的呼吸……這一刻,他的呼吸逐漸炙熱、急促……這一刻,他有點羨慕瞳瞳!
楊娃娃抬首看他,驚覺他目光的落處,以及他癡呆、發愣的神情,心波驚起瀾瀾,臉上泛開嫣紅的漣漪,羞紅了窘然的神色。她心慌慌地低下頭,垂斂眼睫,仿若無事般輕松。
而呼衍揭兒見此,奇異的眼睛裡莫名地局促不安起來,俊奇的臉孔更加熱辣,身體內部奔竄著一股猛健的氣流,卻是一動不動地站立著!唯見瞳瞳瞪著烏黑的眼睛,旁若無人地吮吸、吞咽,幼小生命的成長,是多麼的蓬勃!
這個晚上,呼衍揭兒把酋長寢帳留給她和瞳瞳,然而,他輾轉反側,無論如何都無法入睡,因為,他的腦海中浮沉著她的音容笑貌,刻在腦中一般無法驅除。
她就在自己的寢帳中安睡,離自己那麼近,而他為什麼就是不敢“下手”呢?或許,他是懦弱的、優柔寡斷的,然而,假如他真的強迫她,他會鄙視自己的禽獸行為,他會痛恨自己,說到底,他是真的憐惜她,他要在完完全全地擁有她的時候,真真正正地得到她!
因此,他披著一身璀璨的星光,躡手躡腳地溜進寢帳,只為了看看她和瞳瞳沉睡的容顏、芬芳的呼吸。他蹲下來,凝神靜氣地盯著她們,一個是嬌弱而惹人憐愛,一個是清媚而讓人癡愛……可是,她們都不屬於他,而是屬於另外一個男人。
一想到禺疆,他那顆完整的心,猛然間被一只利爪揪住,隨之分裂成碎末。那種無法言喻的疼痛,一下下地敲打著他的腦門,疼得他抽氣、頓住了呼吸。
瞳瞳……瞳瞳……瞳瞳長大以後,一定跟她阿媽一樣美若天仙的吧!那時,會有很多英雄環繞在她身邊,最後,卻只有一個男子,永遠陪伴在她身邊,擁有她的愛……那也不會是他,永遠不會!
他的眼眶又酸又脹,眼睛刺痛得快要流淚……他再也忍受不住疼痛的刺激,踉踉蹌蹌地跑出寢帳,絲毫沒注意到黑暗中的一雙眼睛,目送著他悲傷的背影。
濃夜恢復死一般的平靜,楊娃娃睡意俱無。其實,她覺得很累很累,畢竟剛剛誕下雙胞胎,身體已經復原,卻容易疲累,加上三天的馬背顛簸,一挨上床,就沉沉入睡。不過,她的警覺性很高,自呼衍揭兒的腳步聲在帳口出現,她就驚醒了。因此,他的一舉一動,她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沉寂中,響逸出一聲輕歎,飄渺得好似幻覺。
她始終不明白,呼衍揭兒劫走瞳瞳到底為何呢?只是要見她一面?只是這麼簡單嗎?聽他的口氣,他並非不放她回去,可是,她總感覺太過順利,冥冥中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卻又不知道哪裡不對了!
以防夜長夢多,她決定,後天就回去!
第二天,她跟呼衍揭兒提起,說明天整隊出發。此時,呼衍揭兒坐在低矮的木凳上,別扭地拐著雙肘抱著柔軟無骨的瞳瞳,右手食指清淡地撥弄著她玉嫩的臉蛋,逗著她,臉上掛滿愉悅的微笑。而一聽到楊娃娃的話,頓時撤去所有的歡悅,面色沉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