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可完全明瞭,酋長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對楊深雪動心、動情,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吧!酋長一向對女子深惡痛絕,所以,酋長偶爾喚她入帳,她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幸福的,即使酋長只是在發洩,然而,她心甘情願。
她曾經幻想著,指不定哪天,酋長開始覺得離不開她,既而娶她,或者就這樣一直陪伴著他,一直到老,她也是願意的,可是,可是,她不是那個幸運的女子……楊深雪,已經緊緊地抓住了他的心……他的心中,本就沒有她的位置,現在,更是對她厭惡至極!
「我沒什麼好說的!」霓可輕聲道,一行清淚滾下眼眶,流溢而下。
禺疆的心中,毫無半點憐惜:「找到她,算你走運;找不到她,你就給我的手下暖被窩!」
霓可看著他一片蕭索的俊顏,感覺到一種絕望的情緒淹沒了自己,以至於自己是如何走出酋長營帳、走回自己的寢帳,毫無半點記憶……
禺疆坐在氈床上,胸前死死地抱著一隻藍色背包,眼前鋪展開的,是她的衣物。東西還在,人卻已經走了,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她,一想到,他可能再也見不到她,無邊無際的痛和恨席捲了他。
他捧起她的衣服,嗅著殘留在衣服上的屬於她的氣味,一行清水,從眼角滲出,緩緩地蜿蜒下來,滴落下來,滲入她的衣服,猶如匯入大海一般。
他悲傷,他痛苦,他暴怒,然而,他就是沒意識到,自己為什麼會承受不了她的逃離!
瓶瓶罐罐的東西,他不知道是什麼,一張折疊著的物件,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小心翼翼地鋪展開來,深怕弄破了;赫然映入眼簾的,是彩色的圖像和密密麻麻的紋路,很精細,然而,他根本就看不懂,他想著,一定要好好問她。
可是,他絕望地想到,她已經逃離了,該死的,她已經逃脫自己的掌控了!
倏的,他猛然地站起來,挺直腰桿;瞇起黑眸,隨即撐大黑亮的瞳孔,迸射出冷酷、嗜血的光線。籌碼還捏在手裡,她不會跑遠的,只要她還在草原上,他就能夠把她揪出來!
——
深山老林裡,斷裂的參天古木橫陳在大地上,粗壯的樹幹上,紅艷艷的烈火熊熊燃燒;奇花異草,被肆虐的炎炎烈火燒成灰燼;一條巨大的黑龍,腰身粗壯,此刻張口血盆大口,朝天吼叫,慘絕的哀嚎,淒然長鳴,震徹心脈、傷筋動骨,響徹雲霄!
黑龍心臟的位置上,赤紅色的鮮血汩汩冒出,猶如泉眼噴湧,又如春日融雪般傾瀉而下,源源不絕,瞬間積成血灘,緩緩地滲入大地。
黑龍的身軀急劇地抽搐,突地,黑龍的首部沖天而起,朝著不遠處的絕麗人影,噴射出一股黑煙,腥臭噁心。漸漸的,龍首幻化成男子的臉龐,五官糾結在一起,抽搐不止,痛楚的表情,讓人心生不忍。
絕麗的人影,淚流滿面,心,揪得死死的,痛得生硬,痛得渾身顫抖,痛得肝膽俱裂。
淒厲的一聲長嘯,黑龍沖天騰飛,怒吼著,一溜煙,無影無蹤……
絕麗的臉龐,是多麼的熟悉……
錐心刺骨的心痛,撕扯著她的意識,撞擊著她的腦袋,燃燒著她的身體……好重啊,什麼東西?楊娃娃覺得腦子裡迷迷糊糊的,混沌一片,似有漫天濃霧,擋住了視線。
猛然睜開眼睛,她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全身濕漉漉的,背下的冷汗粘乎乎的,難受得緊。額頭上似有千斤重,隱隱作痛。她支起手肘,撐起身子,卻又重重地倒下,渾身軟綿無力。
好奇怪的夢啊,那個女子,不就是自己嗎?為什麼哭得那麼悲傷呢?為什麼夢中的心痛,那麼清晰,那麼沉重,那麼刻骨銘心?
側過腦袋,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極其簡陋的氈帳。這是哪裡?這是怎麼回事?
「已經三天了,公主怎麼還不醒來啊?會不會有事啊?」
從帳外傳進來男子焦急的聲音,好像是洛桑。楊娃娃心裡一緊,三天?難道已經昏迷三天了?怎麼會昏迷?
「絕對不會有事的,放心吧!」
沉穩而輕鬆的聲音,是闊天。不過,輕鬆的背後,是隱藏極深的不易察覺的慌張心緒。
「早知道這樣,就不要給公主吃那藥粉了,我們也不用在這裡耽擱三天!」洛桑似乎不太贊成闊天做的事情。
「你懂什麼!」闊天嚴厲地斥責。
難道是闊天給自己下藥?是了,怪不得喝水後沒多久就沉睡過去。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糟糕,現在哪裡?已經遠遠地逃離那個混蛋了嗎?但是,夏心、夜天明和林詠呢?已經計劃好在寒漠部落以西兩百里的地方匯合,這個闊天,把布好的計劃都搞砸了!
蒼白的臉色,乾枯的雙唇,眼眸仍帶著些許疲累,卻已晶亮有神。她一動不動地平躺著,腦子裡急速運轉,分析著目前的狀況。
那麼,禺疆肯定知道了。最糟糕的是,夏心三人是否已經離開寒漠部落。萬一還在那裡,他會怎麼處理他們?想到此,突地一個激靈,渾身驟冷,冷汗直瀉而下。
該怎麼辦?好不容易才逃出來,再次回去,是絕對不可能的。可是,這就意味著:夏心三人的生死,全然不顧。
非得這樣嗎?非得這樣嗎?別人的生死,她能怎麼樣?與她何干?操縱?拯救?間接殺害?是的,就算他們是因己而死的,可是,就自私一回吧,不是這個時空的人,總歸是要回到原本屬於她的那個世界。
這麼想著,她下定決心,不再操心別人的生死,即使她會鄙視自己,唾罵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但是,只要能回到21世紀,一切都無所謂了。21世紀多好啊,舒適的生活,忙碌的事業,即使沒有了爺爺和姐姐,即使阿城背叛了自己,21世紀也是讓人留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