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
「啊——」的一聲尖叫驚醒了睡夢中的我。糟了糟了,我猛然想到自己是在何處,仰頭果然看見衛玠瞪著眼大張著嘴巴,一副訝異至極的樣子。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金色的秋陽劃過他的臉龐,給他的肌膚鍍上了一層透明的金色,溫柔而明亮。他的眼睛眨了兩下,長長的睫毛拍打在下眼瞼,淡金色的柔軟與明媚。
「你——你——」沒等他雙手將我推出去,我就很明智地站起身來慌慌張張跳下床,連鞋子都沒穿。
「我什麼我!」看他氣得坐在床上指著我手指直抖的樣子,我的牛脾氣也上來了。我是為他好才這麼做的,為什麼還要受到他這樣的懷疑!
「你怎麼在我房裡?」
啊?聽了這句話,我都快納悶死了,歪頭看著他,這傢伙不是燒傻了吧,這問題昨晚本小姐不是已經回答過他了嗎。他晃晃被照得金光流動的鬆軟秀髮,閉著眼似乎很是為眼前的混亂情況感到困惑。
「你發燒了,相公叫我來照顧你。」我有些無奈地將昨晚說過的話又複述一遍。
「那你為什麼會在我床上?還——還抱著我。」說到這兒時,他的臉騰地紅了,就像個熟透的蘋果。
「那是因為你燒得很厲害,還一個勁兒地喊冷。」我揚起下巴撅起嘴極力為自己辯護:是你一直說冷呀冷呀的,我才會抱著你的。你居然把我當成你的——
我正要說出娘親兩個字,他就急躁地問我:我把你當成誰了?
我眼珠子一轉,哈哈,這小子心裡肯定有人,我不告訴他了,看看他心裡那位是誰。
「你猜?」我衝他神秘地笑笑,心想著你心裡有鬼吧,我就是不告訴你。
他眼都不眨一下,閉了眼直接回道:不知道。
嘿,害羞了吧。昨天想到你的小情人了吧?
他眼內寒光一閃:不是!回答地快速又堅決。
那你不說?
就不說。他狠狠看了我一眼,眼神複雜。
衛玠的情況並不是太嚴重,早上潘潘出去給他買了一些藥帶回來,早飯後吃了,又催促他在屋子裡休息。他本不願意,說沒必要再睡了,可在潘潘我們兩人極力的堅持下,他也改變了主意,有些不情願地回屋休息了。
趁他休息的時候,我和潘潘出門為他買了兩件衣服,一件是一件藍底白邊的裙子,一件是一身裡面穿的棉布衣服。那是為了保暖而買的。
午飯過後,我拿著衣服敲開衛玠的房門。
門很快開了。
「做什麼?不是吃飯時剛見過嗎?」他說出的話不大好聽,好在語氣不是很刺耳,還無法激發我的吵架欲。
「你猜~」我再度神秘地笑。手背在身後,確定自己將衣服藏得好好的。
「不知道。」他有些心不在焉,好像沒心思說那麼多。
我越進房間,朝他揚揚手中的衣服,他的臉立馬拉成苦瓜:啊,又是衣服?臉上掛著不大情願的神情,他撅著嘴小聲嘟囔了幾句,還是接過去,自言自語地嘀咕著:這回又是什麼樣的呢?
「放心,這回的絕對沒有破洞,半個也沒有。」我有些歡喜地誇讚著自己和潘潘聯合挑選出的裙子:還很漂亮噢。
他展開裙子對著窗口的陽光粗略地看了一眼,沒有說話,但始終皺起的眉頭已經略微有些舒展。
回過頭來看我一眼,眼神凜冽,挑起的眼角尖尖的,略帶寒風。
我立馬知趣地轉過身:放心吧,我不會看的。記得把那件穿在裡面哦,那是棉布的,既暖和又貼身。透氣性好,穿著又舒服……背著身開始孜孜不倦地誇起棉布的優點。還未說完,就聽見他平靜地說道,「我穿好了。」
轉過身,這傢伙的速度還真快。
此刻他穿著藍色白邊的裙子一臉平靜地站在我跟前,還真有那種乖巧女僕的感覺。
我忍不住想去使喚他:小捷,快去收拾包袱。
衛玠平靜的臉上現出一個淺笑,他聳聳肩攤攤手道:對不起,小捷現在有病在身,一切事物還望主人打理。
還知道喊聲主人呀,我憤然看著他轉身走到床頭安然坐下,閒散地撥弄著自己的頭髮,聳著肩膀跺跺腳:你給我出去!要你有什麼用嘛!
某賴皮繼續撥弄著頭髮,抬起頭來看著我:就不走。說罷,繼續垂下頭自玩自的,也不管我在一旁氣得快冒煙了。
天啊!這不反了嗎?我才不會因為那個生病的破理由就放過他哩。快步上前,伸手拎住他的耳朵就往門口拽。
「疼——疼——」某人呲牙咧嘴地叫著,我怕潘潘聽見,忙鬆了手,前後左右看了一圈,指著身後在唇邊豎起一根手指頭:噓——
他不領情,扯著嗓子叫得更厲害了:疼呀,疼呀,女主人虐待僕人了,女主人虐待僕人了!
天吶,故意叫那麼響,想讓我死嗎?
我不顧三七二十一,跳到他身旁伸手就要去捂他的嘴,他不住地晃著腦袋搖著肩膀,滑地像個泥鰍,我怎麼也捂不到那張討厭的小嘴。
突然,門被推開,與開門的聲音同時響起的是潘潘透著嚴厲的聲音:楊雲,你在做什麼?
天,他居然叫我的名字,叫我楊雲,看來真的生氣了。
我脊背都直了,冷汗順著臉頰往下流。
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衛玠,希望他能夠說幾句好話證明我的清白。
剛才還興盛地不能行的衛玠這會兒一下子乖起來了,垂著頭低聲道:是小捷不好,生病了無法幫主人幹活,女主人教訓小捷也是應該的。
我像是第一次見到他一樣,將他從頭打量到尾,那我見猶憐的小臉,病態殘留的粉白薄唇,那像是受了委屈仍強迫自己保持柔順的神情,看來看去硬是沒法從他身上找出一點破綻。就連自己都快相信這個精緻脆弱如瓷娃娃般一碰即碎的美少年是無辜的,是被別人欺負的,可那個可惡的罪大惡極的行兇者就是——本小姐我?!!
啊,冤枉啊,絕對是天大的冤枉啊!竇娥要是遇上他估計比原來死得更淒慘,被欺負了不說,死後還要背負著「欺負純潔柔弱小仙子」的惡名被人唾罵上一百年又一百年。
但潘潘不相信我,看向我的秋水美目裡斂了一池的失望和無奈。他頗為失望地搖搖頭,看著我:娘子,我要罰你。姑娘家最重要的就是品行,即使我再心疼你,也不允許你做出這種欺負弱女子的惡事。今天我不罰你,難保你以後不會再犯。
說罷,眼神幽幽地看向我,平時澄淨的眼眸裡黯淡了一小片。窗外樹影落投落在地面,樹葉印下的暗影在秋風的吹動下左右晃動,搖擺不定。
「你說呢,是接受懲罰還是逃避?」他幽幽地說著,聲音裡有蘭花的味道瀰散在空氣中,淡淡散開。
「你可以選擇拒絕。」他垂下的眼微微抬起,眸子一轉,再靜靜垂下。眼皮上似乎有銀色的亮光閃爍。
「我,我接受——」我咬牙重重地點頭,抬頭時不經意掃過對面的衛玠,那傢伙彎著嘴角一臉的幸災樂禍。我白眼一翻,在潘潘轉頭的瞬間迅速收回。
「那就跟我走吧——」
「走?到哪裡?」我有些奇怪。
潘潘轉過頭來定定地望著我:娘子,你不要告訴我你已經把我們之間的約定給忘了?
我垂下頭掩飾滿心滿腦子的困惑,有這約定,肯定是在我穿越之前的事情。那時我還在21世紀,怎麼可能知道他們之間有什麼約定!
衛玠在旁邊極為乖巧地說:主人,不,潘公子,你就相信女主人吧,女主人是不會耍賴的。
聽了他溫柔體貼的話,我只覺得一陣氣血直往腦門上湧。衛小貓呀衛小貓,你是成心要跟我作對不成?!底下的拳頭已經悄悄地握緊了,我楊雲要是不把你給趕走了,我,我就不姓楊!
潘潘在我耳邊說:娘子呀,你看小捷多關心你。你就不要再賴下去了,乖乖地跟我去樹林裡接受懲罰。
什麼懲罰要在樹林裡進行?!樹林!我腦子裡立馬呈現出一可憐小人被倒掛在樹上,身上手上都被繩子勒得緊緊的,渾身血痕的樣子。還有可憐小人被吊在樹枝上,樹下一人拿著鞭子不停地往那人身上啪啪甩的慘烈景象!
啊啊啊,天吶!我的腿幾乎無法動彈,呆呆地看著潘潘,連個背影都那麼絕世脫塵的人,應該不會用那麼變態的手法整治我吧?
不會的,不會的,絕對不會的。以相公那種溫柔善良的性格是絕對不會做出那麼BT的事的。又對著他看了好一會兒,越看越安心,最後搖搖頭,跟著他的背影追了上去——
走之前不忘回頭沖罪魁禍首揚揚我練過兩年少林功夫的拳頭,呲牙對他露出那一口不齊整的牙齒,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威脅他。
衛小貓彎起眼角對我報以溫柔甜美的笑容,也學我露出一口潔白整潔狀若編貝的美齒,只是潔白牙齒尖部閃出的白光陰森森的,威脅力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