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亞被皇上喚走後,潘安拿著那塊美玉走到我面前,陽光透過窗戶射入屋內,他透明的指尖捏著翠色美玉,一時間白色翠色美玉相互呼應,都散發著淡淡的剔透的光芒。
「給你吧,娘子。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塊玉珮?」他頭一歪,黑髮一瀉而下,落到我手上,清涼如玉。我掠過他的髮絲指尖觸到那塊玉石,通體透明,沒有一點斑點,沒有半分瑕疵,就如同他的容顏。可是,我就是喜歡不起來,也高興不起來,應為那是西亞送給他的玉。
雖然楊雲很想要一塊玉珮,可我又不是她。當然,我也不能否認自己對美玉的渴求,哪個人不喜歡玉石珠寶之類的好東西,就像是沒有一個人會不喜歡錢一樣。但是,原因我已經說過了,那是西亞送他的東西。
他的手停留在半空中,看我指頭碰著那塊玉,就是不去接,微微一怔,遲疑著問:你不喜歡?
我也沒有做聲。他收回翠玉的同時也收斂了略微詫異的表情,柔聲道:那我以後再給你買一塊吧。你想要什麼顏色的?
我晃著腦袋想了想,最後道:你喜歡什麼顏色我就喜歡什麼顏色。
他笑一笑,沒有做聲。
「也不知道小王爺那邊怎麼樣了?皇上肯定訓他了吧。」他走到床邊,淡淡的目光投向窗外:皇后不會收回自己的命令吧?
我搖搖頭,這誰也不知道。
西亞回來時往日英氣勃發,寫滿自信和囂張的臉上卻被鋪了一層厚厚的灰色。
「怎麼了?」看他那副如同喪家之犬的樣子,我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難道說皇上又說服皇后收回命令了?
西亞抬頭,灰暗的眼睛掃過我,輕輕瞄向潘安:都是我不好。
潘安肩膀一鬆,有些失望,但還是淡淡地說了聲:沒關係的,小王爺。頭髮垂下來,遮住半邊臉。
從西亞的角度只能看見那略尖的下巴,淬玉一般的潔白,溫順的頭髮散在肩頭,將主人完美的臉都遮住了,眼睛半藏在柔黑中,只覺得一股淡淡哀傷撲面而來,讓他心裡一陣悸動。
「都怪我,都怪我。」西亞又是一陣自責,懊惱地差點拿手扇自己的嘴巴。我心想,扇吧扇吧,誰讓你佔了便宜又沒把事做好呢。
「這下子要害你們被趕出宮了。」
什麼?!
他說完這句話,看見我們兩個都大睜著眼看著他。一時間更懊惱了,抓著腦袋拚命解釋:這個樣子我也很難過,不過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我已經——
接下來他又說了些什麼我沒聽清,開心地和潘安對視,兩人心照不宣,都是大喜過望。
西亞解釋著解釋著覺得氣氛不大對勁兒,抬起頭看著我們高興的樣子,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你們兩個,不生氣?
不生氣,不生氣,其實我想家很久了。我說著,無比真誠地眨眨眼。
他看上去還是有些難過,不過看到我倆高興的樣子,也多少有些欣慰,勉強扯著嘴角說:你們收拾一下,今晚皇后的人就會帶你們走了。
其實我們兩個出來的時候也就帶了一點銀子,在路上也花的差不多了,現在也沒什麼好帶的。回屋裡拿銀子,西亞跟在我們身後。
「把這衣服也帶上吧,外面冷。」他拿起疊放在床頭的大氅,那次拿出來給公主穿的衣服一直沒有收回。潘安怕我晚上冷,就沒有急著
給西亞送去。
潘安接過大氅,輕輕點頭:謝謝小王爺。
西亞看進他的眼中說不出的複雜,裡面既有依戀不捨,又有說不盡的難過。
「小王爺,不給我也拿一件?」我忍不住出生打破他的凝視,我要不吱個聲就又把我當空氣了。
西亞這才回頭看我一眼:嗯,你隨翠翠到東面的錦繡閣裡挑一件吧。
皇宮就是皇宮,本來來到京城就已經有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宮裡的衣服更是讓人驚艷。
水粉紗裙層層疊疊,淡紫短褂別緻新穎,還有那銀色低領套裙,真可謂款式繁多,繽紛耀眼。
只是這時候只能撿了那些御寒的衣服穿,即使如此,那最後拿走的嫩黃色棉衣棉裙也是很漂亮。
到了晚上,真的有幾個人來西亞這裡帶我們離開。人數還不少,至少十幾個,排成兩隊站在兩旁。
領頭的是個中年男子,穿著墨綠色褂子,黑靴子,頭髮打理地整整齊齊,一絲不苟。
他朝西亞作了揖,看了我和潘安一眼,道:請兩位跟我走。
這人厲害!剛才看著我們的眼神那麼沉靜,一看就是個人物。
我開心地跟在他身後,心想終於可以從這滿是情敵的宮殿中逃出去了。雖說外面有更多情敵等著我,但起碼沒這兩位這麼棘手。
剛走到門口,領頭的男子突然收回腳,往後退了一步:皇——皇上——
不止是他,屋裡其他人都很詫異,這個時候。他來這裡做什麼。
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聽完這句話,捂著嘴打了個哈哈,無力道:平身吧。今天朕來是為了留住菜花的。
菜花?
一干僕人還有那個領頭的都左看右看,看得是一頭霧水哪兒有什麼菜花。
西亞和潘安,兩位知情者的目光都落到了我身上。
我紅了臉:皇上,民女在這裡添了不少麻煩,也應該被趕出去。
皇上一點不凶地瞪了下眼,拍拍我的肩:誰說的,菜花多好呀,還能幫我大忙!
我汗,他居然連我要幫他幽會情婦的事都要說出來,我這還沒做壞事呢,就又被扣上一頂幫兇的黑帽子。這要是讓皇后知道了,真不知會怎麼樣。
他忽爾俯了身,在我耳邊低語道:反正沒人知道。
我眼睛掃過那個帶頭的人,心裡跟打鼓似的,怦怦直跳,幸好沒讓他給聽見。
「皇上,這兩人是皇后吩咐我們帶走的。」那領頭者聲音平穩,聽不出一點情緒。
「嗯,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南風只是說讓你把那個禍害帶走吧?」皇上仰起頭,神氣十足地看著那人。
西亞糾結著「禍害」那個字眼,擔心地瞅著潘安,小聲道:潘公子,你別放在心上。見潘安神色微微動下嘴角,一副沒關係的樣子,臉上憂色也就漸漸褪了下去。
面對皇上的逼問,領頭者有些猶豫了:可是,這姑娘和他是一家的。
「那南風也沒有說要把和他一起的人也帶走呀——你說是不是,西亞?」
西亞點點頭,是的,皇上。
領頭者頓了一下,對手下使了個眼色:把這公子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