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黯淡下來,我和潘安在戀味坊吃了些食物,剛吃飽,西亞就又從美味苑回來了,拎了兩手的食物,興高采烈地喊著:「我回來了——」
他還沒過來,宮殿門口的護衛、殿內的丫鬟們都快叫瘋了。我們想不知道都難。
「你們已開始吃飯了?」看到餐桌上銀盤裡咬碎的雞骨頭,西亞詫異地問。
我揉揉已經鼓起來的肚子,打了個飽嗝。
西亞的臉色開始發青——
「我不是說過從美味苑給你們帶吃的嗎?」
他是說過讓我們不要先吃,可我倆已經餓了的說,這留西宮也有那麼多好廚師,什麼美味做不出來,為什麼非得等著吃戀味坊的飯菜?!
「太餓了,就先吃了。」我滿不在乎地說。
「你——你——」西亞氣得話都說不出來了,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最後一屁股坐在餐桌最邊上,一手撐了下巴生悶氣。
潘安淡淡地望了他一眼,似乎覺得有些不妥。
「潘公子~」西亞偏著頭,有些怨懟地望著他:「我為了讓你們吃得好一點,兩次提早從美味苑出來,連皇后都有些不開心了,你們能感受到我的真心嗎?」他仍一手撐著下巴,大眼睛裡透露出委屈。
連皇后都生氣了?我覺得那個丑皇后特別偏袒他,簡直都把他當自己親兒子看待了。如果連她都生氣的話,不知餐桌上其他人會不滿到什麼程度。
潘安也將一隻手小心地撐在下巴上,抬了眸子,認真地凝住他,漂亮的大眼睛跟星星一樣閃亮亮的:「小王爺的心意我們哪能不知。只是今晚實在是太餓了,所以才先讓廚子做了點東西解了飢餓。」
西亞的臉漸漸舒展開來,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稟小王爺,紫煙公主駕到!」
「那個妖女又來了!」西亞聽聞紫煙來了,一下子從凳子上站起來,握緊了拳頭,氣得不得了。
「哎喲,知道我要來,就這麼個架勢呀?!你拳握這麼緊做什麼?」紫煙一手拿著紙包的東西,一手指著西亞。在他面前轉了一圈,眼睛定在他放在身子兩邊的拳頭上。
西亞看見她手裡的東西,揚起眉,挑釁地看著她:「你不在美味苑陪你的阿瑪額娘來這裡獻什麼慇勤!」
紫煙眼睛瞪了兩下,正要發怒,看潘安走到了她的身邊,忙收了憤怒的神情,含笑看著他:「潘公子可用過膳了?」說著,揚起手裡用紙包起的東西,笑著道:「這裡有上好的貢酒,你可要品嚐品嚐?膳後小酌可是別有一般滋味的。」
剛在他身邊站定就覺得有一股清雅柔和的氣息襲來,使得她不由得放鬆,但同時也安靜下來。默默走到桌前,彎下腰就要斟酒。
西亞白了她一眼,對著潘安道:「潘公子,我們方才說到哪裡了?」
潘安輕輕一笑,清澈的聲音中多了幾分柔軟,聽得人心裡癢癢的:「方纔說道一會兒要去賞月來著。」
方才有說過要賞月嗎?西亞一怔,忽而揚起嘴角。看見紫煙正轉過頭看著他們,一種得意的感覺湧上心頭,站起身來,拉過潘安的手:「我們這就出去吧。」
「小王爺,公主她——」
紫煙滿臉期盼地看著眼前美妙無比的年輕公子,越看越喜歡。無奈潘安被西亞急匆匆地拉住就往門口走,只留下一個無可奈何的眼神。那眼神,也妙極。
可那如煙的眼神,明明就是留戀!他那麼急著離開,都是那個西亞給逼的!思及此處,紫煙將斟到一半酒的水晶杯狠狠放下,纖手往桌上一拍,桌上的碟子晃了好幾晃,發出嘩嘩的聲響。
我的身子也跟著震了一下。
「你!」她指著我,用命令的口吻道:「跟我一起出去!」
「是!」妖女發起狠來那麼有聲勢,我哪裡敢違抗她的命令,只得跟在她的身後走了出去。
此刻,留西宮的門口,下人們正匆匆擺放桌椅,兩個俏麗的小丫鬟站在一旁,一人手裡拿著一個白玉酒壺,一人端著一個盤子,盤裡放著幾盞玉質酒杯,正在我四處尋找著酒在哪裡,西亞看了紫煙一眼,看她兩手空空,不禁責備:「妖女,你出來了,怎麼不帶酒?」
僕人依舊忙著自己的工作,那兩個丫鬟聞言看著他倆,臉上是說不出的驚異。紫煙眼睛一瞪,旁邊丫鬟都垂了眼,不敢再看他倆。
「你要喝酒就喝,為什麼非得喝我帶的?!」
這時,桌椅已經擺好。西亞坐在椅子上,對潘安做了個手勢,邀請他坐在自己對面。
丫鬟將酒壺和盤子留下,恭恭敬敬地退下。
「那也好~」他眨下眼,捏著空空的酒杯,像是想到什麼開心的事,對著對面的潘安勾起唇角,杯子在手中揚一揚:「那潘公子就和我來一瓶竹葉青吧。」
然後對著已經轉身往屋裡走的一僕人道:「你,將地下室最南面的那瓶竹葉青拿來。」又笑著看著潘安:潘公子嘗嘗我珍藏的好酒,絕對比某些人帶的好喝得多。潘安笑而不語,皎潔的月光灑在他潔白的衣衫上,俊秀精緻的臉上也被月光籠罩,清雅而優美,那輪廓就像是清淌的流水一般流暢,自然又優美。我們三個人都看得有些心神恍惚。
僕人加快速度往地下室跑,腳步聲極有節奏感。紫煙聽到響亮的的腳步聲,這才將目光從美人身上收回,焦急地望著那僕人。
「哎哎~別——」看他走得飛快,紫煙一跺腳,大喝一聲:「你給我回來!」
僕人聽到公主的命令,立馬剎住腳步,飛快轉身,戰戰兢兢地望著紫煙。
「去戀味坊把那瓶貢酒拿來!」紫煙仰著頭看著他,順便瞟一眼坐在椅子上的西亞。
這——僕人猶豫了。小王爺叫自己去拿竹葉青,而公主卻讓他去拿貢酒。一個要他往東,一個讓他往西,兩人都是主子,都得罪不起,這可讓他如何是好?
看著僕人站在原地抓耳撓腮不知所措的樣子。西亞加大音量:快去地下室!
紫煙也提高聲音,叉著腰道:快去戀味坊!
僕人驚慌之下,反倒有了主意。一拍腦袋,道:有了。答了兩聲是,便匆匆跑了下去。
紫煙和西亞互瞪一眼,彼此眼中都充滿了得意。
而剛走進宮裡的兩位丫鬟依舊滿心疑惑不解。不是說紫煙公主格外受皇上寵愛,任何人都要順著她的嗎?怎麼她們剛一進宮,就聽到小王爺對公主那麼不敬的話語?
一個僕人看她倆竊竊私語,好心上前提醒:你們兩個以後別再用那麼奇怪的眼神望著公主和小王爺了。他倆從小就是死對頭,一個是有皇后撐腰,一個有皇上撐腰,誰也不怕誰。
這兩個丫鬟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給公主撐腰的是皇上,那麼給小王爺撐腰的自然是皇后了。想到那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陰險皇后,兩人都不禁打了個寒戰,腳下的步伐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