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女王陛下 棋逢對手 211飲鴆止渴
    「那小子若真的亂了精神,凌非怎麼可能在那裡平靜從容的照料雲曄,幫雲曄想法子?」

    龍寒暝根本不曾認真,當然知道紫陌和凌非之間的特殊交流通道沒有被阻礙。

    「本來想挑撥一下凌非跟那小子的關係的,讓那小子知道在凌非心中,他並不是第一位的,至少雲曄就比他重要的多……如果那小子上道的話,就應該跟凌非鬧些彆扭惹凌非生氣,或者,那小子由於嫉妒做出什麼不好的事情觸犯凌非的禁忌什麼的……算了,讓那小子走吧……」

    龍寒暝擺了擺手。

    「君上當真讓他走?不怕他去纏著凌非,和凌非卿卿我我惹君上氣惱?」

    陰姬難以置信。

    「蠢貨!讓你去辦,你就去辦!我敢打保票,那小子離開的第一件事情,絕對不是去找凌非!」

    陰姬不知道她家君上又有什麼念頭……

    {紫宸殿}

    凌非睜開眼,看到頭頂掛著暗金色古花紋的玄紗幔帳,兩旁垂著紫色的流蘇。玄色獸紋雲錦被褥,帶著淡淡薄荷香味道。

    「醒了,醒了,凌睜眼了!」嘰嘰喳喳叫喚的,是飛舞的紫色鳥兒——欒,瓔珞的封印之獸。

    「凌,你都睡了三天了。」

    瓔珞眨巴著圓溜溜的紫色大眼睛趴在她的頭頂上方,漂亮的臉上笑容綻放,帶著濃濃的喜悅。

    「恭喜啊,凌。你既然清醒了,就說明成年禮順利完成了。你真正的成年了。

    瓔珞望著凌非的眸子,微微錯開了目光。那雙閃著些許疑惑茫然的金色眼眸,月光匯聚其中,閃爍著惑人的光華,迷離了人的視線,卻也傳來層層壓迫感。

    ……成年禮。

    成年劫之後,會有巨大的力量貯藏在身體裡,如果沒有引導,大部分力量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消散。

    為了使得力量能被充分地利用,就有了必要的「成年禮」。

    「成年禮」,並不單純是象徵性的儀式,更重要的是引導「成年劫」時留存的力量,同時激發最大的潛力,使力量最大限度的增長……

    ……引導、激發。

    凌非想起了昏迷之前經歷的痛苦。

    那種掙扎在生死邊緣,翻滾奔騰、無止無歇的疼痛,讓她事後想來還心有餘悸。

    ……終究是撐過去了嗎?

    凌非按住胸口,能感受到嵌入身體的逆鱗傳輸著沁涼而舒爽的脈流。

    最痛苦的時候,想起那逆鱗原本的主人會和她感同身受,想到有人在陪著她一起痛苦,居然多了不少勇氣和力量……

    凌非抿嘴苦笑了一下。

    那條龍啊……

    霸道專制、狷狂邪肆。

    明明那條龍對她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情,可是,她居然就是無法對他有半分憎恨的心思。

    那樣專橫的讓她有些窒息、無法克制地逃跑了的愛……

    她固然無法承受,卻未必沒有動容。

    搖搖頭,阻止自己紛亂的思緒,凌非坐起身來。

    她能感覺到身體疲軟四肢無力,體內卻又澎湃著一股綿長而不能完全控制的力量。

    看來,必須閉關一段時間了,否則很容易爆體而亡。

    「陛下呢?」

    如果她沒有料錯的話,那個威嚴霸氣的帝王一定不會乖乖地留在族地處理內政,相比之下,那個金色眸子的君皇更樂意在戰場上叱吒風雲、開疆拓土。

    「呶,主上讓我把這些還給你……」

    瓔珞嘴角上翹,艷紅閃著瑩光的唇在月光下揚起美麗的弧度,純真中帶著淡淡的妖異,圓溜溜的眼睛狡黠而靈動。

    「主上說,你已經成年,正式舉行了『成年禮』,成為名正言順的『少君』,從前沒有資格處理的文件,現在也能名正言順地處理了,所以……御王殿下不便的時候,就請『少君』多多費心了……」

    瓔珞歪著頭巧笑倩兮,大眼睛閃閃發光,帶著幾分頑皮。

    凌非按了按眉心。

    果然!

    就知道那個金髮金眸的帝王會這麼做。

    想當初,她連發了十二道急令給暗帝穹夜,雖然將暗帝逼回來了,卻只是讓他迫不及待地給她舉行了「成年禮」罷了。該做的一做完,暗帝穹夜就急不可耐地離去了。

    「……雖然我是按照『少君』培養的,可是,我成長的歲月畢竟太短,還有太多的東西要學……」

    凌非有些微的憂慮。

    「……所以,主上讓我留下了嘛。」

    瓔珞隨手弄了個水鏡。

    凌非望著鏡子裡的她。

    一身玄色繡著金色麒麟圖案的絲柔錦袍,外罩精妙繡著富貴吉祥五色紋的雲紗,腰繫金絲軟玉帶,頭戴紫金墨玉的禮冠,冠中穿過極其珍貴潤白的和田玉簪。

    ……束髮、加冠。

    ……已經禮成了嗎?

    ……不知道那個輕柔地為她綰髮的人是誰?

    才這樣想著,就發現鏡中的人影多了一個。

    一身日月星辰雲絲白錦袍,配著雕刻玲瓏剔透的玉珮,腰繫白色翡翠寶帶,右腰處垂下絳紫的流蘇,綴著指粗的珍珠,閃耀著柔和的光芒。

    頭束白玉七星冠,俊美無匹,優雅無雙。

    「……殿下。」

    凌非輕輕地開口,感受著那淡淡縈繞著的薄荷香氣。

    那人將她頭上的玉簪抽掉,解下了禮冠。

    長長的銀紫色頭髮如瀑布般流淌而下,修長如玉的手指穿梭而過,感受那絲絲冰冷光滑的觸感。

    「……行禮的時候你還昏迷著,我再為你束一次發,可好?」

    銀色的眸子中泛起點點暖色的碎光,猶如星月的碎片在平靜的銀湖上蕩起美麗的漣漪,溫和中閃爍著凌駕於物的高貴。

    這就是她的殿下呢。

    長長的睫毛微微翹起,迎風畫起優美的弧度。

    「本來還遺憾那時候我昏迷著呢……想要殿下親自為我行禮……」

    小巧的嘴唇緩緩的滑開,清潤如水。

    瓔珞望著一黑一白、自然交融在一起的兩道影子,靜靜地退出去了。

    「……你需要一段時間沉澱一下,將這一身功力融會貫通。」

    銀色瞳仁的底部,如同一陣微風就可以漣漪的湖水,竟自氤氳成一片眷戀溫柔,不知不覺就深陷了去。

    凌非忍不住失神,卻不是為那份眼波裡的溫柔,而是鏡子裡那雙在她的頭髮裡穿梭的手。

    十指修長,瑩白的玉色。

    那是一雙手就能讓人遐想無限。

    可是……

    凌非注意到,有細細的血線從那雙手的指尖開始向手背蔓延。

    雲曄順手將水鏡打散了,玉梳叮噹一下落在地上。

    凌非飛速地抓住雲曄的手,就看到那如玉的肌膚內部像有幼蛇在躥動,卻又像被什麼東西束縛住一般憤怒的掙扎著……

    有血絲緩緩的滲出來,像是再也承受不住來自內部的壓力,雲曄的手背驟然血肉四濺!

    彷彿嬌艷的紅色花朵在白色的緞子上開的妖嬈而嫵媚,又化為尖利的刺狠狠的扎進凌非的眼中。

    心臟的跳動猶如在鼓聲耳邊擂起,靈魂的深處升起無法遏制的憤怒。

    不可原諒!

    不可饒恕!

    她最敬重愛戴的人怎能被如此傷害!

    「……非兒!」

    脖子上突然傳來刺痛,讓理智被憤怒灼燒、幾乎有些失控的凌非清醒了過來。

    「……殿下……」

    凌非微微調整了一下姿勢,讓雲曄更方便地吮吸她的血液。

    從知道雲曄中了金陽蠱之後,凌非就想盡了法子,後來,從古文中看到了一個偏方,能暫時壓制雲曄體內金陽蠱的躁動。

    然而,那不過是飲鴆止渴!

    就算她心甘情願地飼養「血蠱」,充當藥人,也只能減輕他的一時之痛,卻會在日後,讓他受更多的罪啊!

    讓他如此痛苦的活著,她是不是太殘忍了?

    她明明接了他的「血墨帖」的!

    ……要為他「兵解」嗎?

    ……從此,他就會從她的生命裡消散無蹤……

    ……再也感覺不到殿下……

    光是想一想,她就手足發軟了。

    她下不了手啊!

    可是……

    如果他希望為他「兵解」的人是她,那麼,她不能逃避!

    「……非兒,我是不是把你逼得太緊了?」

    雖然凌非垂下了眼簾,遮擋了眼中的情緒。她的面上看來也是一片平靜,但是,雲曄還是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的紛亂。

    由最信任最親近的人執行「兵解」,是摩羅的傳統。

    她是他的驕傲,所以,他願意微笑著看她為他「兵解」。

    可是,「兵解」的本質,終究是把愛的人親手殺死啊。

    他明明知道的。

    他的非兒性子堅毅,內心卻再柔軟不過。

    他知道她在乎他、敬他、愛他,卻還是逼她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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