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女王陛下 棋逢對手 209雲曄要兵解
    [雲天宮]

    「凌,主上中蠱、你殺他、忍心?」

    凝霜問從雲曄閉關的七星閣裡出來的凌非。

    「我怎麼可能忍心?他是我還是『雛』的時候,就一手教導我、指引我的殿下呀……」

    凌非抿了抿嘴唇,將頭靠在凝霜的肩膀上。凝霜伸手摟住了她。

    「主上並不是沒有活命的機會,只要……」

    莫初冷清的聲音響在耳畔,還是那冰山一樣冷峻的面容,眸子裡卻有隱憂。

    「殿下以博學睿智著稱。你能想到的,殿下自然非常清楚。既然殿下不去做,只是將『血墨帖』給了我,那就表明,比起其他的選擇,殿下寧肯消散。」

    凌非微微垂下眼瞼,幽長的睫毛在潔白的面容上映下兩彎烏黑的陰影。

    「我是不可能以任何名義,去逼迫殿下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的。尊嚴和生命,殿下更看重尊嚴,那麼,我就會讓殿下自尊而驕傲的消散!儘管……我的心會很痛、很難過、很傷心……但是,如果那是殿下的選擇,我尊重他!」

    凌非抿了抿嘴,淡淡地笑了。

    那笑,笑的恬靜淡然,連月光似乎也純粹起來,所有的陰霾都彷彿在這笑中慢慢被打散。莫初發覺自己浮躁動盪的心變得安定下來。

    「……你是個強者。」

    莫初突然的話語讓凌非困惑的眨了眨眼,怎麼突然扯到這裡她是不是強者了?

    「主上說過,所謂強者,就是能讓身邊的人覺得安心安全的人。你和主上一樣,都是那種存在就給人安全感,讓人無比放心的人。」

    莫初單膝跪下給凌非行了個禮。

    「主上既然願意將他的生死榮辱交給你,他很放心,那麼,我也會信任你,放心地將主上交到你手中。無論你要做什麼,我都會全力配合你。」

    莫初堅定沉穩的說完,就無聲無息地退下。

    才將身形隱沒,莫初就聽到腦海裡有些急促的問話。

    [就算凌……她要殺御王殿下,你也會全力配合?]

    莫初循著聲音的來源找去,就見到一個抱琴的女子娉婷出現。

    廣袖高髻,白衣勝雪。

    「莫初,你明明就答應我,會不計一切代價地保住御王殿下性命的!」

    她的面容用一幅白紗半遮,朦朧之間卻也能讓人感覺到瑰姿艷逸,眉目如畫,顧盼之間,撩人心懷,聲音更是婉轉動聽。

    「我當然不希望主上消散,但是,我想或許凌非更瞭解主上,也更懂主上的心思。我信任她,她會為主上作最好的選擇。」

    莫初的神情冷漠。

    「最好的選擇?最好的選擇,就是讓凌非為御王殿下『兵解』嗎?我……我以為凌非是喜歡御王殿下的,我以為她一定希望御王殿下活下來,我以為她根本就不會接那個『血墨帖』……」

    只要一想到那清華優雅高貴的人會就此消散,害怕的情緒就如潮水般地淹沒她,讓她的全身感到一股強烈的寒意。

    「絃歌姐姐不希望殿下選擇『兵解』?」

    清冽的嗓音傳來。

    「當然。尊貴如殿下怎麼能如此屈辱無奈地被迫『兵解』?!」

    有薄薄的霧氣籠上了絃歌本來清明的眼睛世界,本來只是那麼薄的霧氣,漸漸地聚攏了起來,好像陰雨天時越聚越濃的雲一樣,終於,烏雲承受不住水滴的壓力,破了一個洞,有液體從眼睛裡奔湧而出。

    「絃歌姐姐,你的眼睛在下珍珠雨呢……」

    淡淡的幽香,淺淺的溫暖,絃歌感到自己被擁入了一個柔軟的懷抱。

    地上的確是細小的珍珠,那是絃歌的眼淚所化。

    原人就是這樣,沒有淚,也沒有汗。當他們的情緒過於劇烈的時候,身體分泌的液體也一定會變成水晶鑽石珍珠一類。

    凌非或許是其中的異類。因為,她有汗,也有淚。

    「凌,想法子保住御王殿下。御王殿下不該這樣消散,不該在他春秋鼎盛,風華正茂的時候消散!御王殿下是如此尊貴的人,怎麼能讓宵小之輩算計!」

    凌非聞言苦笑了一下。

    宵小之輩?

    能讓御王雲曄吃虧的人,能將他逼到不得不『兵解』消散的人,又怎會是簡單的宵小?

    「凌,御王殿下根本不必消散,只要他……」

    「只要殿下願意跟那個女人妥協,跟那個女人雙宿雙棲,那個女人體內的『太陰蠱』就能克制殿下體內的『金陽蠱』。殿下非但不會受到傷害,還會有助益。只是再無法離開那個女人罷了……或者,殿下只要能忍一時之辱,找一個練有陰寒之功的男人,雌伏七七四十九日,就能將『金陽蠱』轉移到對方體內……你甚至想過,要莫初來做這個人。四十九天之後,莫初只要自戕,就能將殿下受辱的事實湮沒……」

    淡然無害的溫柔笑容,卻自內而外迸發出迫人的壓力,那種氣勢,帶著死亡的邀請;讓人本能的在心底生出恐懼,連心都不由自主的顫抖,絃歌不自禁地雙膝一軟,卻被一股柔和的力道托住了。

    「絃歌姐姐喜歡殿下,是嗎?所以,在摩羅這個以黑色為尊的世界裡,絃歌姐姐才會穿一身雪衣。因為,殿下一貫的穿著也是素色為主,銀白色最多……」

    凌非微微退開幾步,目光清泠而澄澈。

    絃歌什麼都沒說,只是垂下了眼眸。

    「……絃歌姐姐,你愛著殿下,所以,希望不管怎樣殿下都活下來。為此,你願意付出一切的代價。如果你的命能換來殿下的,你會毫不猶豫,是不是?」

    凌非看到那驀然抬起的眸子裡的堅定和執著。

    「……我喜歡御王殿下,但是,並不要回報。只要我能對他有用,能為他付出,這就夠了。」

    絃歌的聲音輕輕地飄散在風裡。

    「……我只是希望御王殿下可以活下去。難道有錯嗎?」

    絃歌的眸子定定地望著凌非。

    凌非輕輕地歎了口氣。

    「……絃歌姐姐,你覺得怎樣才算尊貴呢?財富、地位、權勢、力量、名望?不,這些都不是讓人尊貴的因素,真正讓一個人尊貴的,是他的心。如果一個人能自由自在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做任何事情都不是由於別人的逼迫,或者情勢的無奈,而是因為他想做,他樂於做,恣肆而隨心,那才是尊貴。」

    凌非眨了眨眼。

    「對殿下來說,最大的屈辱不是消散,而是受了別人的威脅,做他不願意做的事情。那樣,即使他活下來了,不得不屈服,不得不妥協,也會成為他內心永不磨滅的恥辱。殿下是一個太驕傲的人,驕傲到不能忍受那樣的恥辱!他會覺得……髒!不是身體的骯髒,而是精神……

    「包括我在內,所有的人都覺得殿下強大無匹,可是,在某方面來說,殿下其實也不過是一個精神有潔癖、驕傲到偏執的孩子!」

    凌非沒想到自己會想用「孩子」來形容那個神明一樣高貴優雅的男人。

    「人人都看到殿下永遠是那麼的從容睿智,不動神色之間就將天下玩轉手掌間。有誰看到,他永遠整潔的衣衫下,躁動的蠱蟲讓他的皮膚都鼓了起來!為了自制,他的體內一直有蓮焰在焚燒,他就是忍著那焚心的痛,面色如常地行使著御王的職責!你們知不知道,我出奇不意地下藥將殿下迷暈的時候,昏迷的他……」

    他扯著她的衣衫,無意識地呻吟,讓她不要走,因為他疼……

    她給他餵藥,他皺著眉頭一拖再拖,一定要她準備好口味酥香的點心,才捏著鼻子灌下去……

    原來,那個高貴優雅如神明的人,也是會有那樣脆弱如稚子,彆扭如孩童,讓她母性大發的時候的……

    「……殿下對於我來說,是很重要、很特別的……我永遠不會以愛為名,將自己的意志強加到他身上……」

    凌非對著絃歌、莫初、凝霜淺淺的笑了。

    「……我自然會想法子讓殿下不用為難也能夠驕傲自尊地活下去,但是,無計可施的時候,為殿下『兵解』,我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以免讓殿下多受半分苦!」

    凌非聽到了「啪啪」的掌聲,觸目所見就是一雙張揚而睥睨的金色眸子。

    「陛下!」

    眾人慌忙對那悄然出現的高大身影跪下行禮。

    「……凌非,你長大了,越來越漂亮了呢……」

    暗帝穹夜挑起凌非的下頜,用手指摩挲她淡色的薄唇。

    凌非的眸子裡瀰漫淡淡的金色,寧靜地望著那狂妄不羈的帝皇。

    「主上,您急匆匆地趕回來,不是為了『輕薄』小非兒吧?」

    伴隨著清脆的笑聲,還有珠玉的叮叮鐺鐺,瓔珞放肆出言。她看起來八九歲,紫色的波浪形長髮,紫色的圓溜溜的大眼睛,紫色的三葉草的徽記,靈動而慧黠。

    「欒、欒回來……」

    站在瓔珞肩膀的紫色鳥兒張嘴吐出半句話,就將腦袋埋到了翅膀裡。

    ……好可怕!不對勁!

    以前,它的主人總能搞活氣氛,讓人心神舒爽的,可是,這次,怎麼一點用都沒有?周圍沉靜地讓『鳥』都快呼吸不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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