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非已經明白,龍寒暝給她那樣的東西,是因為他不動凌非,卻也不會允許別人動她。
算了,反正那東西沾了她的血以後,已經隱藏在了皮膚裡,幾乎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就忽略那東西的存在吧。
至少,在成年之前,她不用再為自己的貞元危機操心了。
一場風波過去,龍寒暝鬆了口氣。
「小東西,我是一個習慣了為所欲為的人,對於愛情,我也只是在摸索而已。如果我無意中傷害了你,你可以打我罵我罰我,但是千萬不要不給我機會,就把我排除出局,好嗎?」龍寒暝輕聲說。
他知道凌非不會憎恨人,如果她憤怒傷心失望,也只是和那個人對面相逢擦肩而過,視如陌生人罷了。
他卻寧願她恨他,也不願意自己被她完全排除心房之外。
「我有我的驕傲,我是一個獨立自主的人,絕對不能容忍自己成為他人的附庸,或者被豢養。我是一隻鷹,如果不能自由自在的翱翔,我寧願自尊而驕傲地死亡。這點希望你記住。」
凌非將披散開的頭髮,簡單的用帶子綁了起來,一雙眼睛淡然澄澈。
龍寒暝點了點頭,心裡卻冷酷地想到,如果真到了凌非寧願自絕的地步,那麼他會讓她死在他的手裡。
他要的東西,如果得不到,也要親手毀滅。
「我是凌非,凌非無法忍受任何以愛為名的禁錮束縛。如果你對我是認真的,而不是出於『情咒』的報復之類,那麼請尊重我。沒有尊重、沒有自由的愛,我不屑要。那樣只有侵佔、掠奪、傷害的愛,是對我的侮辱和褻瀆。」
凌非半斂著目睨著龍寒暝,泛著金光的眼睛莫名令人壓迫逼窒,清冷的聲音悠悠傳出。
龍寒暝半瞇起眼睛,渾身有一種說不出的興奮。
感受到凌非那並不刻意張揚卻依舊逼人的氣勢,他的血液漸漸沸騰起來,那是一種狹路相逢、勢均力敵的征服和戰鬥的渴望。
很好,能讓他覺得壓迫的女人,的確是能與他並肩而立的女人。
他本把這當成一場名為「愛情」的遊戲,或許他錯了,這是一場戰爭,勢均力敵的戰爭!
目光落在手裡的內闕令,龍寒暝眉毛輕揚。
有這個內闕令,他當然可以制訂於他有利的規則,而她,當然會乖乖的遵守規則。
然而,這個女子,又豈是那麼容易被規則束縛的?
舔了舔嘴唇,隨手將內闕令扔到一邊,龍寒暝將凌非死死地摟在懷裡。
凌非本能的一驚,白金色澤的頭髮懸在空中,蓄勢待發。
「別掙扎,否則,我不介意就在這裡要了你。你知道不破你的貞元得到你的法子並不是沒有。」
龍寒暝啞著嗓子。
「凌非,或許我真的愛上你了。」
凌非愣了一下,眼睛緩慢地眨巴了幾下。
風一樣放蕩肆意、高高在上、把所有人都當作草芥的龍寒暝,從來都是遊戲人間,他會愛人?
星輝一般的眸子裡光芒緩緩地沉澱。
他愛她?
不。他不過是在玩一場征服獵物的遊戲罷了。
她不是他的第一個獵物,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當她被愛俘虜,被愛馴服,男人玩膩了征服獵物的遊戲,她的下場,興許就像斷了線的紙鷂,只會被遺棄,甚至粉身碎骨。
她怎麼能傻傻地相信?
一個輕易說愛的人,一個詭譎多變的人。
「哎呀,不管這些情呀愛呀的東西啦。殿下說,一切順其自然就好。我何必為這些東西煩惱,對我來說,目前要做的,就是把這身力量融會貫通,然後,去做我該做的事情,盡義我該盡的義務。」
凌非垂下眼簾,抿著嘴笑了笑,壓抑的氣勢、曖昧的氣氛頓時消散無蹤。
「我還是喜歡黑頭髮、黑眼睛的我。」
扯著自己白金色澤的頭髮,凌非知道她的眼睛裡依然殘留著金色的光芒。
雖然這才該是她的力量完全發揮時的模樣,可是,她並不喜歡。
那樣黑頭髮、黑眼睛的她才接近最真實的她吧。
龍寒暝再次為凌非出人意料的表現傻眼,不過,這次他很快就跟上了她的思路。
「戰鬥是增長力量和掌控力量最快最好的方式,要我做你的陪練嗎?」
龍寒暝軒昂的眉宇挑了挑。
凌非點頭,眉宇輕揚:「求之不得。」
「我不會手下留情的。」龍寒暝嘴角的笑容邪氣而冷峻。
「手下留情?那是對我的侮辱!」
凌非驕傲的揚起了下巴,神采飛揚的樣子輕易地讓龍寒暝失了神。
他突然就明白為什麼凌非的心中最重的人是雲曄,而雲曄明明近水樓台,卻從不刻意用情誼去束縛她,反而不斷的錘煉她的翅膀,放她去飛了。
因為凌非的心中,愛情從來就不是第一位的,對她來說,自立自強那才是最重要的。在有些時候,這個女人甚至是有些沒心沒肺的簡單,讓他恨的咬牙切齒,卻又愛的欲罷不能。
愛情從來不是凌非生命的全部,她不為愛情而活,沒有人能左右她的生命。
這個女人只相信行動,不會被任何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迷惑。
她不依賴任何人而活,所以驕傲自尊灑脫清雅無雙。
打擊一個人,要擊他的軟肋;
同樣的,愛一個人,也要投其所好,這樣才能事半功倍。
雲曄知道凌非想要的是什麼,最在乎的是什麼,他一直投其所好,自然在凌非心中占最重的地位。
凌非是一隻鷹,如果用愛鶯鶯燕燕的方式去愛她,那只會失去她。
這樣的女人在愛她之前,首先要先給她信任和尊重。
「你身上有傷,不要緊嗎?」
凌非還記得龍寒暝自殘的那一掌,那是貨真價實的,並沒有絲毫的作假。
「那麼點傷有什麼關係。女人,不要小瞧了你的男人!」
龍寒暝的身上開始湧動藍色的光芒,一雙妖異的眼睛挑逗似的拋了個媚眼。
凌非輕輕地微笑,低掩的眉睫微微一挑,神情閑雅,從容自若,靜若照水閒花,她的神智集中在修行中,對那秋天的菠菜視而不見,讓龍寒暝落了個好大的沒趣……
「小心了。」
凌非眼睛一抬,驚夢的眸霎時神光驟現。
肌膚似雪,眉目如畫,悠遠似山澗清泉的聲音,低回婉轉如同九天的仙樂,讓人迷失在那天籟中,如果不是身上佩戴了「碧璽」,或許龍寒暝不經意間就中招了。
「很出色的魅術!」龍寒暝哈哈一笑,打起精神,再不敢有疏忽。
「請指教!」
凌非輕笑,顧盼之間,瞳深似海,明媚妍麗得讓人在剎那間失了魂,丟了魄,猶不自知。
「好手段!」
龍寒暝著實佩服凌非了,舉手投足、一顰一笑之中都夾雜著魅術,渾然天成、不動神色,寧靜清雅,波瀾不起,卻讓人自然的卸下心防。
凌非的魅術,給人的感覺是親和,以及不容放肆的尊貴,卻沒有絲毫風花雪月之念,上上乘,即使明知是術,也無法違抗,甘願沉溺。
如果他不是天罡,如果他身上不是戴著免疫任何精神系術法的「碧璽」,或許他也會無意中招吧。
不過,現下的他卻不能再讓局面完全被凌非掌控了呢,否則不是太沒面子了。
一聲龍吟,龍寒暝手中出現一桿龍槍,雍容大度卻又不失霸氣。
那泛著藍光的銀槍化為一道銀龍,張牙舞爪,沖天而起,龍吟伴隨雷鳴,嘯叫著翻騰……
凌非清叱一聲,手掌中光芒大亮,凝成了墜著鈴鐺的水晶鎖鏈。
鈴鐺叮嚀,攝魂奪魄;鎖鏈蜿蜒,縛妖捆魔。
金光閃閃的水晶鎖鏈,圍繞著銀龍盤旋飛舞,似虛似實,似真似幻,布下了天羅地網……
翔龍張牙舞爪,鎖鏈如雲似霧。
龍寒暝不斷的增加功力,凌非慢慢的應付的有些吃力,那雙眼睛卻越來越明亮,週身的氣勢也越來越堅韌剛毅。
她是一個遇強愈強的人,也是個百折不撓的人。
龍寒暝要打起一百二十個小心,才能斟酌著如何打退凌非而又不令她受太大的傷害。
唉,做人的陪練不容易啊,尤其還是給自己在乎的人作陪練。
雲曄教導凌非各種的知識、引導凌非,卻從不曾刻意指導凌非修煉,更沒有做凌非的陪練,是不是因為他太明白這其中的分寸難把握,是件吃力至極卻很不容易討好的事情呢?
龍寒暝心想,或許是吧。那個人從來就是狐狸一樣狡猾的。
凌非的身形搖搖晃晃,踉踉蹌蹌,終於倒了下來,連爬都爬不起來了。
龍寒暝遙遙地給凌非輸送了絲靈力,然後等著她自己重新站起來戰鬥。
時間過了許久,龍寒暝幾乎要認為凌非躺在那裡睡著了,凌非卻一個鯉魚打挺蹦了起來,二話不說就是鋪天蓋地的攻擊……
一天過去了……
兩天過去了……
三天過去了……
龍寒暝見證了凌非的成長,他也發現了凌非性格中倔強的有些可怕的地方,她修行起來幾乎是不要命一樣。
凌非是個修煉起來很瘋狂的人,她一定是戰鬥到自己沒有絲毫的力氣才停止,然後,就靜靜地反思,從容地檢討自身的得失優劣,犯過的錯誤絕對不犯第二次,從哪兒跌倒也一定會從哪裡站起來。
她忘記了一切,或許連龍寒暝也不在她的眼中,那只是她的陪練工具,她的眼中是完全沉靜的清冷無情。
到了後來,龍寒暝只好幻化幾個影身,輪流陪著凌非過招,他自己的真身則不時的給凌非輸送些靈力,不讓廢寢忘食的她過度疲勞。
五天過去了……
六天過去了……
龍寒暝望著凌非熠熠生輝的眸子,越來越佩服她的悟性和韌勁。
他知道凌非的資質很出色,但是看著凌非一點點的成長,他才知道背地裡她又付出了怎樣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