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哭聲瞧去,是一個大男人。一身的雪白衣衫,若天邊如畫的雲朵。清雅卓然,長身玉立,自身風度斐然。
上好的綢緞,被微風拂起衣袂,如同天外謫仙。舉手投足間,卻是邪氣縱生,儼然的鶴立雞群。
「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只見他大步朝她走來,楚楚可憐地走過來~~~
「公子,你是大晚上睡不醒,還是認錯人了?」
「你不能走!」
男人突然霸道地摟住她的腰,當街怨夫般耍鬧,「娘子,你要去哪?你能去哪?你哪兒也不能去!」
「娘子?」
木槿唇角微動,盯著他的面具眉心有一絲血腥,「公子,請自動退後三步外。如果不是我懷孕,你已死了~~~」
「你不准跑!」
「為什麼?」
「我懷孕了!」男人忽然抬起頭,那個青面具,她猶是記得!
恩,原來這就是傳說中,惡鬼纏身?
「你、懷孕?」木槿輕佻眉梢,一臉笑容。那笑,是給兒子看的。可那腳,早已經畫圈變詛咒。
「懷了你的種!」
哦?何時播的種?咋還轉移了?
「某年,某月,某日,你說愛我一世都不變。於是,我就是你的人。」
男人繼續指著蒼天,傷心欲絕道,「娘子若不認帳,我就在你面前上吊一百次!」
「請~~~」
木槿比出『請』的姿勢,還極是優雅,「請公子在我面前上吊一百次,並且當場窒息而死,謝謝。」
「娘子……」
「前兒是老闆,昨兒是負心漢,今兒就是你娘子,明天我就去你肚子裡投胎了。這位公子,你想死啊?」
前半句是舒緩而慵懶,好似雲淡風清。後半句,確是咬牙切齒。簡直是,駭人三分。連當街路人,皆退避三尺,以免腦袋被當場削掉。
木槿笑了笑,面紗下的面容極盡壓制?
這是哪來尋仇的?當街誣陷懷了她的種,還指著她圓圓的肚皮誣陷說:「你瞧,你也懷了我的種。」
實在忍無可忍,編瞎話沒個譜,於是她一拳揮過去……
面具被『啪』打了飛,露出那張精緻絕倫的臉頰,邪邪的嘴角翹起得逞的弧度。
木槿當時便怔了住,原來這面具男,就是小七?
「你……」
「我說過你是我娘子吧?」那邪魅的笑容,散著寶石般奪目的光澤。薄唇翕動的,性感勾人,更是不怒而威。
「竟然從頭到尾,都是你?」
花昊月但笑不語,亦不閒著。修長的腿一挺,起身一把將木槿攔腰抱起身,低眉含笑,「我說過你跑不掉,你就是跑不掉!」
「小七……」
「我的愛妃,你知道本王有多丟臉嗎?你還想跑?跑去哪兒?除了我這裡,你哪也不能去!哪也不能!」
他勾起的邪笑,瞬間攝入她瞳孔。她無奈地歎了口氣,任他抱了回去。心底不知是害怕他的逮到?還是慶幸他的及時到來?這般矛盾的心態,翻江倒海的作祟……——
我是快樂的分界線——
碧波山莊中,木槿被花昊月強行扛了回來。扮什麼懷孕,說什麼可憐話,做的全是明搶的勾當。他這厚顏無恥的本事,已達到登峰造極!!!
靜坐在桌邊,端起一杯茶,邊撫著肚皮,邊飲著這爽口的綠茶。瞥向小軒窗外,這山莊的景色倒是迷人,長煙一落劃破天際,剩個尾在雲層外。樹木依依,柳絮飛滿天,樹雖黃了,花雖凋了,卻有了新景攀上樹梢。
可她,不願見他。
就是,不願見他。
他就他的堅持,她也有她的無奈。
她要留著最後的驕傲,不願在他面前撕毀……
她已不是當年專橫霸道的木槿,她更不是蕭城一霸的幕後大老闆。她不是美艷無雙的七王妃,而是半個死人。
她可以沒相公,卻不能讓這個相公,為她淚盡腸斷受盡人指指點點。
她的倔強,不允許!
「老闆,雪鷹一直惦記著您~~~」雪鷹半跪在屋子裡,堂堂七尺男兒,卻未語淚先流。「屬下以為老闆死了,才替您接管下銀記錢莊。可在屬於下們眼中,真正的大老闆,只有您一個。若不是當年你救了屬下,雪鷹已經變成了一堆骸骨。所以屬下想請老闆記得,不管你變成什麼樣,都是雪鷹心中唯一的老闆!」
「是啊老闆,蕭蕭還會在您身邊伺候著。也請老闆,振作起來。」
「面容不過是一層皮囊,老闆不要再拒絕七王爺了~~~」
屋裡,輾轉間跪了一地的人。
那些曾在她最孤獨的時候,陪她一手壯大銀記的人。如今都陪著她,默默泣淚。
「老闆,出去走走吧~~~」
「老闆,回來主持大局吧~~~」
……
木槿淺呷著茶,斜睨過去,冷斥,「別都哭哭啼啼的,我還沒死。」
「老闆。」
「雪鷹你還繼續當你的老闆,蕭蕭你還繼續尋你的親人。這滿屋子的人,都是白吃飯不幹活的?」她斜倚在扶搖椅上,眉宇間有絲溫暖襲過,可她依舊拂袖命令,「都散了吧,小老闆嫌吵了~~~」
她撫著小腹,笑若潭花映雪。
半響,花昊月身邊的小丫鬟滿臉慘白地跑過來稟告,「王妃,王妃,王爺他、他、他……斷腿了。」
「又玩什麼把戲?」
木槿有點意興闌珊,確切說,是習慣。
現在她淡定了,不會再相信他的滿腹腹黑了。
「王妃。」小丫鬟哭的淅瀝嘩啦,上氣不接下氣,「王爺剛剛爬山上,去給您摘大夫說的那個治臉的藥草,結果、結果不小心,從山上摔下來……摔斷腿了。」
「你……」
「王妃去看看吧,王爺他真的……」小丫鬟抬起臉,心碎道,「斷了一條腿!」
『砰——』
房門一下被撞開,木槿縱然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