絡鹽王朝九公主成親,普天同慶。蕭王府六王爺入贅宮廷,老皇帝病重臥榻,亦是了那一樁心事。
鳳仙公主深得太后的寵,故爾,婚禮奢華氣派,按宮中太子娶親的模式,沒有半絲的怠慢和懈怠。花雲澤支持婚宴,花昊影一身喜服,胸前佩花。而鳳仙,則一身紅嫁衣,鳳冠霞帔,嬌艷欲滴的模樣,和往常那一身白衣,清冷隔世截然不同……
鑼鼓宣天,響徹九霄,一場曠世的婚禮,在宮中舉行。上席坐座上,花昊月端著一盞酒,獨自啄飲。
一身的白衣,風塵不變的邪美。嘴角勾起的邪笑一如往常。穩坐泰山,黑絲纏繞肩胛,長指劃過酒盞,盡顯一身風華。
他是坐鎮朝堂的元老,是絡鹽王朝第一王爺。眼見六哥成親,又瞥見寶寶那張神似的臉,心中的滋味,唯有他懂……
過於傷感的話,他不開口。
一句話不對,心便痛若錐刺。還是這般飲著酒,當著賓客,看著旁人成親笑顏如花,嘴角苦澀勾勒著笑。
初知,那一場火時,他有過想死。
不過,寶寶說,沒有找到屍體前,或許槿兒還活著。
人生,有太多的不盡如意,磕碰荊棘,再所難免,一日未找到她的屍首,他一日不會罷休。
偶爾,瞥向天幕,眼角會濕。那證明,他在想她,很想、很想。有時也會怨,她為何要奔赴火場,為了戲風而拋下他?
她到底把他這個王爺,這個夫君,當成了什麼?
可有時會反想,倘若是他,或許為了親情,暫時放下這場儀式。
有時,看著平湖起秋月,浪花一朵朵,他會想,她到底在哪個角落,是死?還是活?
想活的意念有多強,想念便有多強。半年的磨礪,似乎該麻痺了。而他的心,卻似乎還是那般敏感……
不放棄尋找,就有希望重新開始。他不信,一個有承諾的女人,會放棄拋了他,卻不肯給他一個解釋!!!他不相信,老天爺,給他這般包袱的同時,還奪了他唯一珍貴的東西。
日子,便這樣過著。
有時想死,有時卻想活。
有時,杞人憂天。卻依舊在等著……日子一日日的過,那片廢墟,依舊未變模樣。從燒燬初,便保持原狀。有時,花昊月爬到很高很高的山上,去採蒲公英。那年的夏季,他奔走於叢林中,去捉螢火蟲。
婚宴一直持續著,他靜坐著飲酒,邪魅的嘴角,勾起那抹似笑非笑,墨絲掃過,臨近冬季的風瑟瑟拂過……
他,一直在笑。
忙碌他的朝政,輔佐即將登基的雲澤,像和愛人久別,還將重逢一般。不論誰說那場火中她已經死了,他從不信。
因為他的七王妃,已經落實了。老天,也奪不走!!!——
「主上!」日朗『撲通』跪倒在樹邊,橫著利劍,架在頸項邊。「是屬下的過錯,我會代你贖罪的!」
戲風勾起那抹嗜血的笑,將那破碎的飾物,遞向他眸邊。晃了兩下,撫過他眉梢,很輕柔問一句,「你跟了我多久?」
「回主上,從您被囚禁,屬下便跟在您左右。」
「有十七年了吧?」戲風笑了笑,真捨不得,便這般放棄他。可為何,狠攥起拳,將飾物抓在心中,那濃烈的恨,在半年中化成暴風雨。
「嗯。」
「我不想動手。」他微閉上眼眸,不作聲。
日朗迎著天幕,舉起劍,自我了斷。當劍架過頸子時,他踉蹌說,「希望能有一個比日朗更忠心的屬下,幫主上完成大業。讓主上傷心,可我……沒做錯!她讓主上傷心,失常,不能自己。不剷除她,對不起老主上的交代!」話落,日朗的英雄之淚,滑過眼角,伴著血一起噴灑……
亂世梟雄,忠心奴僕,眼前這條路,令戲風覺得淒冷。看著日朗倒入血泊中,他的桃花眸向上一挑,抑住了淚。
原本,半年前,他躲在迷林中醉生夢死,傷心欲絕時。日朗卻偷了他的東西,引了槿兒入陷阱。他隱瞞了半年,若不是鬼使神差找到半塊玉,或許,他一輩子也不知槿兒是為他而死的……
風吹落樹葉,黃葉鋪滿靴邊。頎長的身影,一步步踏向廢墟。眼角多少淚飄飛,痛已不知了痛。
迷茫地踏著步,他不知,未來該怎麼辦?沒有了槿兒,無盡的漆黑中,誰為他引路?伴著「啊」的尖叫聲,穿梭於林子中,一步比一步的沉甸……——
小鎮上,方圓百里,風景宜人,冬暖夏涼,空氣亦清新。
鎮中林子多,原始生態,戶人也少,但民風淳樸,到集市上看燈籠,也算得上熱鬧。
木槿醒來時,就躺在這個小鎮的一個小破屋中。是現在的爺爺,用斧子砸破窗子,把她給救了出來。
頭磕壞了,所以睡了整整三個月。醒來時,身子完好,並未殘疾,只不過火勢過大燒灼了半邊臉。當她第一次對著銅鏡,看到右頰上被燒壞的模樣時,暈了過去。
不過,多看幾次,木槿便覺得習慣了。燒燬半邊臉,卻奇跡的,在她肚子裡種下了個命大的小寶寶。
這小東西,不知不覺溜進了她身體裡,卻沒有打招呼。直到,她落魄不堪,臉毀痛極時,大夫才診出她有孕……那時,已是3、4個月了……
如今,肚子越來越大,越來越圓,圓滾滾的像個球般。
斷了練武的念頭,亦斷了她當回叱吒風雲木大老闆的念想。
這個兒子,就像個禍害。還沒出生,就已經為非作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