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蓉兒輕輕地叫喚著,打破了彼此的靜默。
「蓉兒!」婉池輕聲地回應著她。
「姐姐!在蓉兒的心裡,姐姐是最最重要的人!蓉兒願意為姐姐承受這一切!只希望姐姐能夠好好地生活下去!」蓉兒平靜地說著。
「姐姐的心裡,蓉兒也是最最重要的人!看著你在那種地方受苦!姐姐又怎麼能夠好好地生活下去?!」
「姐姐心裡非常難過,蓉兒知道!可是姐姐,你能不能答應蓉兒!你要好好生活下去!蓉兒從來都沒有求過姐姐什麼!現在蓉兒就求姐姐一次!不管怎麼樣!不管人生是痛苦還是歡樂,生命只有這麼一次!如果姐姐真的為了蓉兒好,那姐姐就按照蓉兒的要求去做,努力地堅強地生活下去!蓉兒就只有這個唯一的願望!」
蓉兒說完,傷感地站起身來,轉身走去。走了幾步,她回頭看了看婉池,心裡很悲痛,她艱難地說著:「姐姐要記住蓉兒的話!要好好的生活下去!」
婉池呆呆地坐在河邊,呆呆的、愣愣的。天開始下起了小雪,雪花漫天地紛飛著,飄飄搖搖的,一如婉池現在的心。她呆呆地坐著,任憑寒冷的風凜冽的吹著,不為所動,因為,她的心已經絕望!
話說慕容謹,深夜裡他又夢到了婉池,夢到婉池落入水中,他努力地伸出手,想要抓住婉池的手,但婉池離他好遙遠,他費盡了所有的力量,好不容易才抓住婉池的手,奈何一個急流衝過來,又活生生地把婉池從他的手心鬆開,看著婉池遠遠地被水流衝去……
「婉池!……」他叫喊起來,人也隨著叫喊聲驚醒了。他醒過來,發現是個夢,卻急得出了一身的冷汗。夢中的情景歷歷在目,擾亂了他的心,他再也沒有辦法安靜地入睡。於是,他起身,隨手抓起一件外套,就走出了門。
他盲目地走著,不知該去哪裡!他只想隨著這漫天的飛雪,漫漫地走著,舒散舒散紊亂的內心!
不知不覺,他走到了河邊。不經意間,他看到遠處黑暗的角落裡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剛開始,他沒有覺得什麼。 但就在他想轉身離開的瞬間,他愣住了。他回過頭,默默地注視著那個小小的背影,眼角凝滿淚水。這是他日思夜念的人兒!這是相別了整整六年的人兒!這是他一想到她的名字都會心痛的人兒!
他怔怔地站在她的身後,默默地注視著那個一動也不動的人兒。虛弱的背影,在風雪中猶如一棵搖擺不定的小草,讓人看著很是心疼。看著她淒涼的、孤單的、柔弱無助的背影,他心中一陣又一陣的疼痛!他輕輕地走過去,從她的後背輕輕地環抱住了那個小小的人兒,用自己的胸懷溫暖懷中小小的人兒。
婉池還在發呆著,不經意間被人突然一抱,她驚嚇了一下下。但很快的,她就感覺到了抱著她的是誰!雖然相別整整六年,但那個懷抱依然如此熟悉,溫暖中透著愜意。所以,她沒有動,也沒有轉身。
「你是婉兒嗎?」慕容謹啞著聲音,低聲地問著。整整六年的別離,此刻的重逢讓他百感交集,她緊緊地懷抱著懷中虛弱的小人兒!心裡疼痛得厲害。
「哦!」低低的、淡淡的,帶著微微的傷感,婉池輕輕地應了一句。
「你真的是婉兒嗎?……」
「哦……」
「你真的是,真的是我的婉兒嗎?」
沉默,婉池沉默。
他緊緊地環抱著她,環抱著猶如小草般柔弱的她,彷彿一陣風就可以吹走了她。婉池沒有哭,他卻哭了。慕容謹終於抑制不住悲痛已久的眼淚,痛哭起來:「我以為再也!再也!永遠也見不到你了!……」說到這,他已沒有辦法再說下去!所有的悲喜,過久的思念,漫長的等待,千里的追尋,所有的情感,此刻盡化為汩汩而流的眼淚。他只有緊緊地抱著她,一刻也不敢鬆開。生怕一不留神鬆了一下手,懷中的人兒就像夢中見到的那樣,轉眼間化為一股裊裊的青煙,漫漫的消散而去。
她鬆開了他的懷抱,雖然他懷抱中的人兒是真實的,雖然這不是在夢裡,但她依然要像睡夢中的她那樣離開他。
他拉住了站起身來的婉池,緊緊地抱在了胸前!
「大人!請大人自重!奴婢該走了!」說著,她推開他的胸懷。
他怔住了。「大人?!」「奴婢?!」這是他心愛的婉池嗎?他的婉池什麼時候變得用「大人」來稱呼他?!用「奴婢」來稱呼自己?!
婉池的一句「大人!奴婢!猶如一把犀利的鋼刀,刺入他的心臟,讓他感到絕望般的疼痛。他意識到,此刻,雖然他找到了婉池,但卻已經找不到她的心、她的愛了!過久的折磨與傷痛,已經讓她遠遠地疏離了自己。
在她的小小的內心裡面,自己就是陌生人般的大人麼?!想到這,他的心就痛得很厲害。他終於想起了他忽略的事實,那就是,他辜負了他的婉池,辜負了她的愛!他在她面前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罪人!這樣的罪人,還有什麼理由再得到婉池的愛呢?
多年的痛苦與折磨,讓她把他當成了外人。難怪她剛才只回答「哦!」她除了「哦!」都不願意再和他多說話,直到「大人和奴婢!」
慕容謹絕望地看著婉池,深邃的眼睛浸滿憐愛。但婉池木然的眼神裡,讓他撲捉不到任何愛意,或者是恨意!只有陌生和客氣!彷彿是兩個陌生的毫不相關的人的偶然交流!
慕容謹無奈地長歎一口氣。「嗯!」大半天才回答婉池剛才說的「大人,奴婢該走了」的話。
婉池聽了,轉頭,然後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著。
慕容謹愣愣地站在原地。心裡期盼著,或許她會回頭來看看他。但她一直不停地走著,沒有回過頭來看過他。
他更加地絕望!
「婉池!難道你就是這樣對我嗎?難道你就是這樣對我嗎?你知道嗎?從離開你的那一天起,我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對你的想念!你知道嗎,這麼多年,我為了找到你,跑遍了千山萬水!婉池,難道這些都捨不得讓你回頭來看看我嗎?!」慕容謹望著婉池的背影,絕望地喊著,眼中流了很多的淚。
婉池繼續地走著,仍然都沒有回過頭來看看他。
「婉池!……」慕容謹哭喊著,內心的悲痛,讓他跪了下來。「婉池!我知道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我不求你的原諒!我只懇求你回過頭來看看我!如果,你的心裡仍然對我存在依戀的話!請你回頭看看我!如果你不回頭看我一眼,我就一直跪在這!」
婉池已經走了很遠,聽到慕容謹的話,她停下了腳步,說到:「你下跪就能夠讓時光倒流嗎?你下跪就能讓時光倒流嗎?我從來也沒有責怪過你!只是,經歷了那麼多,婉池已經不是從前的婉池!從前的林婉池已經死掉了!你明白了嗎?」
「婉池!……」慕容謹悲痛地喊著。
「你跪在這裡算得了什麼?!比起我的蓉兒,你在這裡跪著,已經簡單多了!蓉兒背著我,在風雪中艱難地走了一夜,為了我寧願犧牲自己的幸福與尊嚴!慕容謹!在我的心裡,你不過是個陌生人!自從我嫁進薛家的那一刻開始,自從我跪在風雨中流掉孩子的那一刻開始,你的名字已經在的我心裡永遠地抹去!我的內心世界裡,已經不存在慕容謹這個人!我的心裡唯一愛著的,是我的蓉兒!是為了我受盡了折磨與痛苦的蓉兒!你明白了嗎?這種忘我的痛苦而真摯的情意,你永遠都不會體會到過!以後,求你別再來找我!我並不想見到你!」婉池說著,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剩下慕容謹,跪在風雪中悲痛的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