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迴千年 第3卷 第十一章 太虛幻境(二)
    晚飯之後,他們走出寺院後門,在竹林裡閒情散步。竹林森森,清幽靜謐,天上的雲層裡,一彎新月若隱若現。月光照在竹林,映得竹林一片片清色的光輝。微風扶林,竹絲瀟瀟灑灑,月光被竹林這麼一攪動,猶如這光輝也在動,彷彿一條清悠悠的小溪從天上飛瀉。月光那麼柔軟,那麼綿長,晶瑩透明。微風徐徐的聲音,雄渾、酣暢、清脆、絕美,靜靜流淌著,讓人如癡如醉,彷彿一曲貝多芬的《月光曲》。

    晶玉伸出右手,隨著腳步,一步一步地觸摸著碧青碧青的竹竿。她閉上眼睛,享受著深深呼吸的感覺。她輕聲讚道:「這種感覺美妙極了,像扶弄彈奏豎琴的感覺。深閉眼睛,心靈就能聽到這優美的音律了!」

    絲竹也效仿晶玉的模樣,享受著這清幽的美景,吟道:「『山鬼迷春竹,湘娥倚暮花。湖南清絕地,萬古一長嗟。』此詩用在這裡甚妙!」

    晶玉也吟道:「芳草無行徑,深山空落花。古木無人徑,深山何處鐘。」

    宋林吟道:「為草當作蘭,為木當作松。蘭幽香風遠,松塞不改容。」

    絲竹道:「舊苑荒台楊柳新,菱歌清唱不勝純。只今惟有西江月,曾照吳王宮裡人。」

    晶玉道:「既然大家那麼有興致,我們來連詩作賦,如何?」

    「好!」宋林和絲竹點頭。

    晶玉道:「每人吟一句,詩句裡要和前面的詩句有相同的景物或者字句。我先來『松柏本孤直,難為桃李顏。」

    宋林道:「我也有一句,『松柏雖寒苦,羞逐桃李春。」

    絲竹道:「好!兩句都有松柏和桃李。我也出一句:『物色連三月,風光絕四鄰。」

    晶玉道:「草色迷三徑,風光動四鄰。」

    宋林道:「好句!我也出一句:『春氣動百草,紛葉時斷續。」

    絲竹道:「果然好句,百草都被春風吹動了。我也有一句:『春風動百草,蘭蕙生我籬。』」

    宋林道:「好!剛才是草動,現在該來個物動了。我出一句:『東風動百物,草木盡欲言。』」

    晶玉道:「動百物,果真好句。可我想不出有動百物的詩句來,就勉強以『東風』這個詞來吟對吧。」她說完,看宋林和絲竹點頭,吟道:「東風何時至,已綠湖上山。」

    「我也來一句:『東風已綠瀛洲草,紫殿紅樓春覺好。』」這話遠遠地從竹林深處傳來。宋林等人對著聲音望去,只見一位道姑,盈盈走來。

    那位道姑清秀俊美,盈盈走到宋林、絲竹、晶玉、香柔前,笑道:「各位施主好才情,在這裡吟詩作賦呢!」

    宋林笑道:「不敢當!只是無聊,出來散步解乏,看見這裡風景秀美,不由讓人想起詩來。小師傅怎麼稱呼?」

    那道姑道:「小道法號淨空!」

    絲竹、晶玉道:「淨空師傅好!」

    淨空道姑來了之後,和宋林等人一起吟詩填詞起來。香柔因為不會詩詞,只得在旁邊靜靜欣賞著風景。無話。

    他們跟隨淨空道姑走出竹林,在一小亭閒坐。小亭的前面是煙雲迷茫的絕谷,後面是剛才他們經過的竹林。」

    晶玉讚道:「這裡的景色真絕啊!可惜沒有琴!」

    宋林問:「你想撫琴?」

    晶玉點點頭,緩緩走到亭子邊,手扶柱子,輕聲道:「有幾處絕佳的地方撫琴最妙,一是臨山崖絕谷,二是身處深幽竹林。在這些地方撫琴聽琴,琴音清幽迴盪,而且人的內心最靜,最能感悟琴音。這裡既臨深谷,旁邊又有竹林,竹影綽綽,在這樣絕佳的地方撫琴聽琴甚妙!」

    絲竹道:「晶玉說的極是!要能在這樣的地方撫琴聽琴,既可以看到美景,又聞到竹林清新的氣味,還能聽到美妙的琴音。視覺、嗅覺、觸覺、聽覺都可以得到無比的享受。只可惜沒有琴!」

    絲竹剛說完,從竹林深處傳來美妙的古琴聲。那琴聲在竹林裡盤旋迴盪,又落入山谷,在山谷形成淒絕的回聲。琴聲清悠細長,讓人不禁閉上雙眼,靜靜聆聽。宋林等人都閉目享受著這曼妙的音律。

    琴音美妙無比,猶如天府之樂,讓人想像沸騰。彷彿人處在小橋流水人家的江南,坐在一戶樓閣的窗前,靜靜地聆聽江南梅雨綿綿地傾訴……

    那琴聲已經不能用華麗的詞藻來形容,只能說它是一片空靈。像是一縷春風,拂面吹過,讓人心靜無比。琴聲在竹林和山谷不斷迴盪。此時,微風吹起,吹得眾竹子彎曲搖擺,彷彿竹子被這琴音給點化了,變成一個個身著綠衣的仙女,跟著音律的舞蹈。灑在地上的零散的月光不停地變幻著。

    宋林等人沉醉在這音律中,眼睛不由得出現了幻覺。突然一陣香煙繚繞,竹林裡的竹子真的變成一個個亭亭玉立的竹仙,身披綠色彩裙,在那裡輕輕舞蹈,嫵媚嬌柔……

    這樣的景致,這樣的琴音,這樣的幻覺,彷彿人在仙境。此時此景,宋林等人大悟,明白為何寺院門前的竹橋上的牌坊寫著那幾個大字——太虛幻境。

    曲罷,餘音繚繞盤旋,久久未能平靜。眾人的心都被陶醉了。許久,眾人方能從剛才的音律醒來。晶玉等人問道:「何人在竹林裡彈琴!」

    「是淨心!」淨空道姑回答。

    道姑話剛說完,從竹林裡走出一位秀美的道姑,一身素白的道服,宛如仙子。晶玉等人向淨心問候:「淨心師傅好!」

    淨心彷彿沒有聽懂他們的話,眼神裡沒有一絲改變。

    淨空道:「淨心師傅是聾啞人。所以她聽不到你們的問候。」

    眾人聽了皆為讚歎,原來,撫弄出這麼絕美琴聲的人,竟是又聾又啞的道姑。

    淨空師傅用手勢,代眾人向淨心問好。淨心看了,折下一節竹枝,在地上寫著幾個字:「各位施主安好!」

    晶玉接過淨心手中的竹枝,在地上寫出了她的疑問。淨心看了地上的字,溫婉地笑了笑,她拿起竹枝,在地上寫道:「你們一定奇怪,為何我又聾又啞,卻還能彈琴?」

    晶玉、絲竹點點頭。

    淨心在地上寫道:「我能彈琴,都是師傅教我的。我從小就跟隨師傅(太華真人),因為我又聾又啞,所以師傅想讓我學會彈琴,用我的雙手,來彌補我聲音世界方面的缺憾。因為我的條件很特殊,學起琴來,要比常人花費更多的精力,吃比別人更多的苦。師傅手把手地教我,把音律給我講解得很透徹。琴弦上的不同位置,發出什麼聲音她也一點一點地告訴我。她對我說,別人彈琴,是用聲音來聽琴彈琴,而我,必須用心靈來聽琴彈琴。她讓我竹林裡,感悟風吹竹子的搖動,感悟氣韻的變化起伏……因為我聽覺不靈,手指的觸覺就特別靈敏,經過長時間的聯繫和感悟,我就能學會彈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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