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宋林來看晶玉,見到晶玉神色呆滯,氣色不大好,便問晶玉哪裡不舒服。晶玉說來了這些天,又是檢查又是住院,天天待在屋子裡悶得慌,雖說時常有父母在旁說些玩笑閒聊,還有賈大夫送來的MP3可解解悶,但日子長了,還是不大舒服,很想出外面有山有水、有花有草、有樹有鳥兒的清靜之地散散心,但醫院規定病人不能外出,而且也不知哪有這麼好的去處。
宋林說他倒是知道有個這麼好的去處,是個絕對幽僻清靜優雅之地,宛如與世隔絕的仙境,那裡依山傍水,風景雅致,山清水秀,山上還有一大片清幽的竹林,竹林深處有一小廟,廟裡住著一位道人並幾個道童。山上四季如春,百鳥齊聚,難見的仙鶴、天鵝、麋鹿等珍貴的動物在山上自由愉快地生活。山上還有百來種奇花異草,很多種珍貴的藥材,都可以在那裡找到。
晶玉沒等他說完,就急急地央求他帶她去。
宋林說這去處不容易去得,離上海很遙遠,要到西南峨眉那一帶,比較偏遠的地方。車子進不去,要走一段山路才到山腳,此後還要走大半天的山路,才能走到小廟。現在是沒法去的,等你眼睛治好之後,我會帶你去。
晶玉聽宋林如此說,只悄悄歎了口氣。
宋林見狀,安慰晶玉說,你別煩惱,雖然現在不能去那麼好的地方,但我可以帶你去附近的公園玩耍散心。晶玉點了點頭。
宋林便帶著晶玉去了醫院後面的小花園。臨出門時,他叮囑護士,若是晶玉父母回來,可要告訴他們說自己帶了晶玉去附近的花園走走,叫他們別擔心。護士點頭答應。
晶玉隨著宋林走到小花園,沒走幾步,便停下要找地方坐。宋林帶她進小亭子,在椅子上坐了。
宋林問她為何才走幾步就不想走了。晶玉羞愧地說,因為看不見,走路不太方便,處處要你牽著,還要你留心路面上每一處凹凸不平或有碎石轉彎的地方,真的太麻煩你了。
宋林說這不妨事的,你不必對我這般見外,就當我是你的哥哥。晶玉點頭答應。晶玉正要說話,宋林卻突然高興地說:「你在這等我一等,不要亂走,我去去就來。」晶玉點頭答應著。
原來宋林發現附近有幾蔟鮮花,其中正有晶玉喜愛的鬱金香。他見四處無人,就偷偷摘了兩朵,沒敢多摘。他又是興奮,又是緊張,第一次當採花賊,他覺得自己很好笑。
他摘了花回來,把花湊近晶玉鼻子,笑著說:「這就是我新發現的大陸。」
晶玉被他逗笑了,溫婉問道:「我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原來你是想當回盜花賊?」
宋林道:「採花賊?!哈哈……」宋林笑了笑:「喜歡嗎?見它開得鮮艷,特摘了給你。」
晶玉道:「我喜歡這花,不是因為它長得鮮艷,而是喜歡它的奇香。因為我眼盲,所以只能通過聞香來欣賞花兒。有句詩道:『郁金種得花茸細,添入春衫領裡香。』說得一點沒錯,這淡淡的芬芳,溶在空氣裡,閉著眼睛細細一聞,有股幽幽的甜香,令人心曠神怡。」
宋林道:「正是了,我也最愛這花兒。」
晶玉道:「這花詩讓我想起一位故人。」
宋林沉默。
晶玉道:「我七歲時,一天夜裡,小鎮停了電,回家途中,遇上了一位哥哥。那位哥哥迷路了,我就帶著他找到了家。因為我眼盲,對小鎮也熟悉,有燈無燈對我來說是一樣的。後來,哥哥常來找我玩兒,帶我去溪邊玩耍,去山野采蘑菇,去青湖看天鵝。哥哥還給我講很多很多的事,給我聞各種各樣的花兒草兒,讓我通過聞味道來辨認它們。鬱金香是我覺得最好聞的花兒,那首詩也是哥哥教會我的。」
宋林微笑不語,而晶玉仍滿臉幸福地說:「我現在知道,原來那位賈大夫就是那位哥哥。」
宋林有些驚訝,問道:「你怎麼知道呢?」
晶玉道:「我剛來醫院的那天,他扶著我,沒扶好,我撞了他懷裡,碰到了他胸前的墜子。雖然我那時才七歲,但我記得我送給他這麼一個墜子,是個特別的墜子。難怪他這段時間對我這般體貼入微了。雖他還沒和我提起,但我已經認出了他。」
宋林沉默。
晶玉又說:「你別告訴他我知道這個秘密,我才告訴你一個人而已。」
宋林點頭,低著聲音,意味深長地說到:「我會的,我會一直保守這個秘密。」
之後他們又說了些閒話,不過說了些眼睛治療前後該注意的那些事情。
頌黎來看晶玉,護士小姐說她和宋專家一起去了花園散心,頌黎聽了心中未免不快。急急走到花園,但遠遠地見晶玉和宋林坐著聊天,只得靜靜看著,也沒走去打擾。宋林陪著晶玉說了會兒的話,之後送她回病房,就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