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晚下了班,頌黎和水家父親通了電話,本想把今天得到的消息告訴他,但話正從口出,又被他嚥了下去。他只向他寒暄幾句,知道水家人住在醫院附近的小旅館裡。頌黎又問他們可曾吃過飯,之後說要宴請他們一家。水家父親一直推辭,奈何頌黎執意要請,只好答應下。
頌黎請客,一來可憐這一家人的奔波勞累,二來,也為了要見見讓他日思夜想、寢食難安的水晶玉。頌黎開著車子,去他們住的小旅館。
車開到半路,天色暗將下來,下起了細密的雨。春雨如綢,春雨如絲,隨著微風絲絲飄動,無聲無息中,整個世界都濕潤了。不知是被雨打到,還是流了淚,頌黎的眼睛濕潤了,一如這個春雨,無聲無息地,濕潤了整個臉龐。
頌黎遠遠就看見了在風雨中靜靜等候的水家人。頌黎趕緊把車靠了岸,用紙巾擦了眼中凝住的淚,跑到他們邊,叫他們上車。
等上完車,頌黎開了車,途中,頌黎通過後視鏡,看到此時的晶玉一臉的疲倦,彷彿剛睡醒,頭髮也沒梳好,有些蓬亂,但這樣仍然掩飾不住她骨子裡透出來的美麗與脫俗。看著晶玉有些濕潤的頭髮,頌黎心中一揪一揪地疼,憐愛地說到:「下著雨呢,可以不用在外邊等,等我到了你們再出來就好了,現在被雨淋了吧。春雨最容易讓人著涼了!」
水家父母連連說沒關係,並一再謝謝賈醫生。
「不要這麼客氣,在外邊不容易,以後把我當成自己人,有什麼困難儘管找我,我會盡力幫助的。」頌黎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一方手絹,遞給晶玉母親,說道:「阿嬸,你們擦擦吧!也給小玉擦擦!」
水家人連連道謝,晶玉母親拿著手絹給女兒擦了擦頭髮上的水珠。她微笑著,靜靜地端詳頌黎的側影,俊美溫柔,她不由得看呆了,心裡想著:小玉要是有這麼好的哥哥,我也就放心了!
頌黎問:「你們都愛吃什麼菜,要不我帶你們去品嚐品嚐其他國家的美食。」
水家父母說:「賈大夫,隨便就近找家普通飯店就是了。」
頌黎聽了點點頭,他又輕輕問到:「晶玉,你喜歡吃些什麼呢?」
晶玉聲音極低,好容易才聽清楚,她柔柔說道:「我從不挑食的,你不要弄得太隆重,隨便找家就行了。」
「那好吧!」頌黎答應著,帶他們到一家附近的餐館,找了靠近櫥窗的椅子上坐了。
待她們坐定,服務小姐走過來,面帶微笑,遞了兩張菜譜,和藹溫婉地說到:「您好!這是菜譜,請問你們要些什麼菜?」
頌黎把菜譜遞給水家父母,水家父母又把菜譜推給頌黎,他們微笑說到:「賈醫生,你來點就是了,我們不太熟悉,也不知該點什麼好。」
頌黎聽了,也不再推讓,因為他深知,水家一家仍對自己很客氣,自己老推讓,反而失禮。所以,就接過菜譜,看了菜譜,他問:「晶玉,你喜歡吃魚翅嗎?」
晶玉道:「魚翅很好吃,就是有些貴,我們家不常吃。」
頌黎又問:「鯉魚你愛吃嗎?」
晶玉道:「愛吃,鯉魚的肉很鮮嫩。」
頌黎又問:「扣肉怎樣?」
晶玉道:「我媽媽常做給我吃。」
頌黎問:「火腿呢?」
晶玉回道:「火腿很好吃。」
頌黎又問:「牛排怎樣?」
晶玉說:「可以的,很好吃。」
頌黎問:「烏冬面怎樣?」
晶玉說到:「烏冬面很不錯。」
頌黎道:「喜歡吃什麼飯?」
晶玉道:「我想吃點粥。」
頌黎又問:「你愛喝什麼湯?」
晶玉答道:「愛喝老鴨湯。」
頌黎又想問,在旁的服務員有些不耐煩了,就插嘴道:「先生,您要點什麼?」
頌黎想著要給晶玉點她愛吃的,所以見了菜譜,就一個一個地問,是否愛吃。而晶玉因為是頌黎請的客,點什麼本該頌黎說了算,點什麼都是可以的,況且她不挑食,所以頌黎問她愛吃與否,她都說愛吃。
頌黎看著有些不耐煩的服務員,微微笑了笑,不再問,就說到:「來份雞汁排翅、香糟扣肉、天下第一鮮、花生鯉魚、 上海素火腿、內排、烏冬面、烏雞粥、老鴨湯……」本還想再多點幾樣。奈何水家父母聽他點了那麼多菜,都異口同聲說到:「夠了,夠了,太多了太多了。賈醫生不用點那麼多菜,我們吃不完的。」連晶玉也說:「怎麼我說愛吃的你都要點啊,十個我也吃不了那些東西,太浪費了。」
頌黎只好作罷。
本來等得有些不耐煩的服務小姐,見他點了那麼多東西,心裡美滋滋的,可臉上嘴上不好說出來。
沒多久,菜陸陸續續地上桌了。桌子是圓桌,中間有個轉盤。晶玉坐位的右邊是她母親,左邊正是頌黎。頌黎見她母親把筷子拿到晶玉右手上,然後拉她的左手碰了碰碗。晶玉拿起碗,母親一點一點地給她的碗裡夾東西。而晶玉就專吃碗裡的東西,因為她眼睛看不見,不能判斷桌子上食物的位置。
細心的頌黎發現了這個秘密,也給她碗裡夾東西,說到:「這是雞汁排翅。」
晶玉聽了溫婉說到:「謝謝!嗯,真的很好吃。」
頌黎又夾了鯉魚肉,在空碗裡小心把刺拿開,然後再夾給晶玉,說到:「這是花生鯉魚,我已經把刺給弄走了。」
晶玉吃了,連連說:「真好吃,肉很嫩滑。」
頌黎不斷地給晶玉碗裡裝東西,但晶玉眼中卻汪汪地掉下淚來。頌黎怔住了,懷疑是否自己做錯什麼說錯什麼,覺得手足無措。母親拿出手巾,給她擦了擦淚,說到:「沒事沒事,晶玉就常這樣,會莫名的掉眼淚。」
晶玉流淚,是因為她想起了子瑜,那個對她關愛無比的哥哥,也像今天的頌黎一樣,經常為她夾菜。
頌黎因為晶玉莫名地哭,臉上心上很尷尬。 好不容易吃完了飯,大家出了飯店的門。頌黎提議要不要去逛逛上海夜景,但水家父母都說已困乏,要回旅社休息。頌黎只好開了車送他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