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離奇的故事。故事的開始發生在這樣的一個春天。
在原野,嫩綠的新芽掙破束縛它的泥土,享受著清新的空氣和溫暖的陽光。各色花兒猶如隨著春天的信使而來,相互爭奇鬥艷。但,在繁華的上海,卻不能找到這樣的春天。不過,經過一個寒冬的束縛,春給他們陣陣暖意,除此之外,春給他們新的希望。
這是一個開始,一個新的開始。
清晨,在上海第一醫院,一個風華正茂,西裝革履的青年,款款走在路上,從他那明快而又沉穩的腳步,就可以看出他的信心十足。
「早上好!」
「早上好!」
在走廊上,他和同事們親切地相互問候著。
在年齡相仿的男同事們的眼中,他成為他們羨慕甚至是嫉妒的對象。令人羨慕的是,他年紀輕輕,二十三歲,畢業於名牌大學,有著淵博的學問,有著超人的才華;而令人嫉妒的是,他身材修長,風神俊朗,是個十足的美男子。在醫院裡,他鶴立雞群,俘虜了眾多年輕未婚的女護士的芳心,還贏得了眾多女病人的傾慕。
他——叫做賈頌黎。
頌黎款款走到自己辦公室門外,門已經開了,裡面有個年輕漂亮的女護士,已經早早地來幫他打掃整理了。頌黎進門前,沖沖掃了一眼在門外等候的女病人。雖還未到上班時間,但門外已排了一行人,大多是女青年。頌黎走到了裡屋。邊拿下掛在櫃子的白大褂邊輕聲地對著女護士說到:「早!謝謝了!又來幫我整理。」女護士有些害羞,有些得意,說到:「這是份內的事,賈醫師不用客氣!」
頌黎穿好衣服,坐定,輕聲說了句:「好了,開始吧!」
女護士就走到門口,輕聲喊了一句:「第一號!」
話音剛落,進來了一位濃妝艷抹、香氣襲人的小姐,在賈頌黎身旁坐下,雙眼冒直,盯著頌黎。
賈頌黎問:「你是怎麼了?」
「我眼睛進了沙子。」小姐嬌滴滴答道。
「沒有什麼大問題。」頌黎看了一下她的眼後說到。
「你給我瞧瞧,我眼睛好痛。」
頌黎戴好眼罩,仔細查看。那小姐趁機湊近他的臉龐,飛快地在他臉上就是一吻。松黎像是觸到蜘蛛的毒似的,下意識地往後縮。而旁邊站著的護士好像碰到比蜘蛛毒還更毒的東西,手上捧的一堆病歷哇啦啦掉地上。頌黎看了護士一眼。護士凶狠狠地盯著那小姐。頌黎暗暗笑了笑,拿張單子寫了寫,遞給小姐,說這是藥方,沒什麼要緊的之類的。小姐失望,惺惺接過藥單子,恢溜溜地走了。
頌黎還沒從蜘蛛的毒中恢復過來。不過,許多女青年借口來醫院看他,這已不是第一次了,但還沒有這麼大膽的一位。他覺得好笑,難道自己真有那麼大的魅力嗎?不過,確實是過猶不及,魅力太多也會給自己帶來不少麻煩呢!看來以後得多多留意了,尤其是年輕女病人,得防著些。
接下來的幾個,都是借口來看他的,這讓他煩悶,本想好好工作的,但心情全擾亂了。
然而,有個人比他更亂,就是那護士,她簡直忍無可忍,走到門外,衝著還在等的年輕女病人大吼:「走!走!走!沒病裝病的人統統走掉,擾亂我們工作。」
門外的年輕女病人正想和她爭辯,但見到賈頌黎沖沖離開了辦公室,就不說話了。賈頌黎走了,來了趙靖接他的班。那幫美女病人們也就散了。
趙靖笑笑,道:「看來我們賈醫生快成大明星了,真有魅力,一朵鮮花,吸引成千上萬隻蜂蝶。而我,卻是個馬蜂窩,蜂蝶見了我,個個都嚇怕了。」
護士訕訕地笑:「管他什麼明星,在這裡,就只是個醫生,就不允許亂鬧。」
頌黎走到大樓外,見到人來人往,熙熙攘攘,有護士扶著病人的 ,有媽媽帶著寶貝來看病的,一切還是那樣的正常,透著溫馨,暖入他的心膛。他微笑了下,他覺得自己好懦弱,為了丁點事兒就離職,實在是太愚蠢的行為。他是醫生,治病救人是他的天職,是種神聖的使命,是體現自己價值的所在。每每看到一位病人在自己悉心醫治下,又重返正常、健康與快樂的生活,他就擁有一份收穫,這種收穫來自內心的快樂。於是,他往回走。
他進了門,趙靖對他笑笑,護士眼裡流露出欣喜。
趙靖數落他:「還好你回來了,不然你倒是自在逃難了去,我們醫院卻要落難了。你的粉絲見不到你,非把我們醫院給剷平了!」
頌黎也笑笑,說到:「就你會貧嘴,我們這麼大的醫院,連院長都對我禮讓三分,就你會數落我。」
趙靖又笑:「老兄,誰叫你是我的哥們!說實話,要是你去當演員,咱們國家拍的偶像劇就不會輸給韓國了,你呀,比那個什麼元彬啊、宋承憲呀、rain啊亂七八糟的都要強。」
頌黎也笑:「看看,又該損我了!好了,開始工作,不和你扯淡了。」他轉頭對護士小姐說:「沈護士,去叫病人吧!」護士小姐聽完就走到門外。
沒一會,進來了三個人。一對中年夫婦和一個約莫十七八歲左右的女孩。那夫婦揣著女孩在椅子上坐下。那夫婦約摸也才四十多歲的年紀,但是個個頭髮斑白,面容憔悴,看來是憂鬱過多過久的緣故。那女孩很美,很精緻,臉龐潔淨無暇,宛若一塊純淨的美玉,清晰而又細長的眉線透出獨有的氣韻,筆挺的鼻樑下是一片大小正適,淡雅正儀的嬌唇。一身穿著綠一色的長裙,安安靜靜坐著,不言不語,也很少舉動。父母都穿著藍色系列的服裝,風塵僕僕。旁邊的趙靖也看呆了,眼睛裡透出少有的那種羨慕。
「她可真美啊!」頌黎心中暗暗讚到。雖然美女他見多了,但像這樣天生麗質,聖潔的美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怎樣才能描繪她的美呢,他想起了一首詞:
羨彼之良質兮,冰清玉潤,羨彼之華服兮,閃灼文章.愛彼之貌容兮,香培玉琢,美彼之態度兮,鳳翥龍翔.其素若何,春梅綻雪.其潔若何,秋菊被霜.其靜若何,松生空谷.其艷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龍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應慚西子,實愧王嬙.奇矣哉,生於孰地,來自何方,信矣乎,瑤池不二,紫府無雙.果何人哉?如斯之美也!
唯獨缺陷的是,她的眼睛,如同被一方朦朧而清透的黑紗罩住。遠看的話,只覺得她的眼睛一片黑茫茫,沒有常人那麼晶瑩透亮,就像一塊玻璃被黑紗蒙住了,映不出影像來。
頌黎向她關切地問道:「你的眼睛怎麼了?」
在旁的母親忙說道:「她一出生,眼睛就這個樣子。她還小時,我們也帶她到過許多地方,但都說治不好。於是我們也就放棄了。但隨著日子一天天地過去,我們才感覺到一個危機。我們夫婦一天天地變老,而她又無兄弟姊妹,若有一天,我們不在了,丟下她一個看不見的人,可怎麼辦呢……」說到這,母親哽咽住了。雖沒有哭,但眼角凝滿淚水。頌黎可以覺察到,她臉上寫滿了憂慮。此時,那位父親發話了,語音很穩重:「你放寬心吧!女兒在旁聽著,你傷感,她也跟著難過。現在醫學越來越發達,治好她的眼睛總還是有希望的。」
「對,有希望,一定有希望。」在旁的頌黎和趙靖異口同聲答道。只是護士好像有些生氣,不過也流露出對這女孩一家的深切同情。
頌黎給女孩做了檢查,他意識到,這非普通的病,是一種比較少見的病。他放下眼罩,和在旁的趙靖低語了幾下,後轉頭對女孩父母說:「叔叔嬸嬸,你們先回去!後天再來,好不好?我看這姑娘不是一般的眼病,我想先請一些資歷高的專家來,到時再進行詳細檢查。」
「好的!」父母一一聽著,一一答應了。接著,頌黎又問:「她叫什麼名字?」
「水晶玉,河水的『水』,晶瑩的『晶』,寶玉的『玉』。」
「水晶玉」頌黎在單上寫著,突然他怔住了,一下子沒有了知覺,只管呆呆地凝視那位叫做水晶玉的姑娘。
「老頌,老頌…」在旁的趙靖不停地喊他,頌黎才慢慢緩回神。頌黎訕訕地笑了笑,連連說到:「呵呵,失禮失禮,『水晶玉』真真好名。」頌黎說著,抬眼凝視著那位水晶玉的姑娘,帶著驚喜和憐愛。但在家長和趙靖等人的眾目睽睽下,他不好表露他的心跡。他稍稍整了整蕩起微微漣漪的心情,淡定地問道:「叔叔嬸嬸!可不可以留下你們的聯繫方式!我有事好找你們!」
「嗯!好的!大夫!」水晶玉父母把詳細的聯繫方式告訴了他。
頌黎一一記下,邊說道:「下次來的時候請直接電話通知我,就不用排隊了!」頌黎說完,從衣袋裡 掏出自己的名片,向水晶玉的父親遞了遞。
水晶玉父親接過名片,道了謝,就同母親牽過女兒的手,慢慢地走出房間。
頌黎默默注視著他們,直到他們離開房間,他仍不忘走出自己的辦公室,走到走廊裡默默遠送著他們漸遠的背影,良久,良久,他仍然完全沉浸在他的內心世界裡,連趙靖走近他也沒有感覺到。
趙靖平時就是個幽默風趣的人,見頌黎這樣,免不了數落他一番,「啪」地拍了他的肩膀,打趣道:「老頌,你入迷了!以前那麼多美女來你理都不理,卻單單為這小丫頭著迷……」
「幫我看辦公室,我去去就來。」頌黎沒等趙靖說完,沖沖站起來,邊走邊說,說完已經走出醫院門外了。趙靖還想說什麼,但已來不及,只好輕歎了口氣。而旁邊的護士不知哪裡惹到了她,她見頌黎癡癡望著女孩的背影,莫名地蘊了一肚子的火氣,也跟著氣沖沖離開了。
趙靖留在那裡,看著頌黎和沈舒雲,覺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