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機票訂得很急,在酒店裡倪昊看著浴室的門,裡面傳來流水聲,還有林鯉媚朦朧的身影。那麼完美的曲線,若是換是平常,他早就忍不住想要衝進去抱著她一起衝上雲霄了,可是現在的他,若有所思地看著裡面的林鯉媚,一動不動。
酒店的隔壁傳來了劉若英的《很愛很愛你》,奶茶溫柔而堅持的聲音,把這句話詮釋到完美。也許,真的是很愛很愛她吧,所以才會成全所有。他真的很想問,這樣算不算是委曲求全?不論他們在一起有多開心,只要一通電話,就可以將她的心勾走,不論他有多努力在用盡用心去愛她,也不足以抵抗那一通電話所帶來的影響。或許,他應該知足,因為她還在,還在他的身邊笑得很幸福。
更或許,是時候退出了……
退出,這個想法冒出來的時候,倪昊自己也嚇了一跳。什麼時候開始,他表現得像一個怨婦,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他就開始多愁善感,這是因為愛得太用力的結果嗎?隔壁的人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想,將音樂調得更大聲了,他走到陽台,風吹在他的臉上,微長的頭髮飛揚起來,像憂鬱的王子。
他看著連綿的大山,無聲地問對著星空問:「林鯉媚,我到底應該拿你怎麼辦……」
他打了一通電話回去給語秋,向家裡報了個平安,順便說了歸程。又問了一下家裡有沒有發生什麼事。大家都很一致地說家裡很好。頓了很久,語秋還是結結巴巴地說:「哥,小嫂子,結過婚的事情,媽媽知道了。」
「哦,那又怎樣?」
「媽媽,好像不開心。」
「哦。」他答得很淡。從一開始,他就已經打定主意,根本不害怕任何人反對。
「哥,你一點也不擔心嗎?媽媽生氣,是因為你沒有告訴她。還有,我聽小帆說,那個叫費天祐的,已經把離婚協議書拿過來了。所以丫,你回來之後只要說服媽媽,就可以和小嫂子結婚了。」語秋的思維又開始跳躍,一個人在那邊說著,樂得咯咯笑。
離婚協議書……
倪昊把電話掛了,心裡開始失笑。是因為這個,所以才想要早點回去的嗎?是因為這個,所以才會突然有失落的表情嗎?
離婚協議書,代表放棄?所以,她會失落?他不想因為這個而不開心,他也很想把這個當成是一個正常的反應。可是他發現他做不到。
「昊……」林鯉媚不知道什麼時候洗好了,挽著頭髮站在倪昊的身後,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樣子,表情也陰晴不定,有些擔心地拍了他一下。
「洗好了?」倪昊擠出一絲笑容,摸著她的臉問。
「在想什麼?」林鯉媚沒有躲開,只是稍稍偏了一下身子,將頭髮包在毛巾裡。
「媚,要不,明天我送你去機場,我還想一個人出去走一走。」他避開她的眼神,不自然地說。他發誓,他真的只是想一個人出去走一走,和那通電話、和那個什麼該死的離婚協議書一點關係也沒有!
林鯉媚只是稍稍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放心讓我一個人回去?」她反問,是問他,也是問自己。
「乖,你先回去,我很快也就回去了。」倪昊接過她手中的毛巾,為她擦著濕濕的頭髮,香味串進他的腦子裡,有一陣的迷失。
「不要玩太久,我回去等你。」她閉上眼睛說。真的已經習慣了,已經是一件可怕的事情,比毒藥還要可怕。她習慣了,他幫她擦頭髮,習慣了有他握著她的手,擠開紛擾的人群,小心地呵護她。或許,真的應該給他一點時間吧……
那一夜,他們相擁無語。各懷心事,誰也不願意先開口。第二天很早的航班,倪昊拎著簡單的行李,裡面還有一些送給語秋她們的禮物,林鯉媚一直沒有說話,直接換登機牌的時候,才說:「昊,記得早點回來。」她緊緊地捏著登機牌,聲音低低地說。她突然有點害怕,因為她有想流淚的感覺。
倪昊的心突然就痛了一下,好像這一分離就是永別一般。他緊緊地抱著林鯉媚,吻了吻她雪白的脖子,說:「放心,我很快,就會回去的。你在家裡等我,等我娶你。」
「好。」她哽咽。在安檢的時候,她沒有回頭,直接登機。倪昊在她安檢的時候,就已經回頭走了。兩個人,背道而馳……誰也沒有回頭看一眼,陽光正好照在機場的玻璃上,折射出五彩的光,那麼美而不真實……
林鯉媚回到家裡之後,小帆立刻就把費天祐來的經過仔細地告訴了她。並且把自己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她擔心費天祐會出事。林鯉媚聽後,只是沉默,手裡拿著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一動不動。
「對了,倪昊呢?」小帆這才發現,倪昊竟然沒有在林鯉媚的身邊,這可不像是平常那個凡事以林鯉媚為重的倪昊。
提到倪昊,林鯉媚苦笑了一下。有他陪著她上機的時候,總是體貼地為她放東西,系安全帶,然後摟著她的肩膀,不讓邊上的人碰到她。只要她稍稍動一下,他就馬上知道她需要的是什麼。可是,就是這樣一個男子,現在也慢慢開始猶豫這段感情,她除了苦笑,還能做什麼?
小帆見林鯉媚依舊沉默,以為她是因為那張離婚協議書,所以回不過神來,只得又說:「其實,我是看著你為費天祐笑、為他哭著過來的,你為他真的改變了很多。雖然現在你什麼也記不得了,可是我知道那份感覺一會直在你腦海裡。但是,林鯉媚,你現在已經有了倪昊了,你應該好好珍惜倪昊。你們離婚,是最完美的結局,不是嗎?畢竟……畢竟過去那麼多事,如果你真的記起來,肯定無法接受……」說到後來,小帆有點結巴,小心地招起頭看了看林鯉媚,最後越說越小聲,乾脆不說了。
林鯉媚歎了口氣,然後把離婚協議書放在桌子上,起身環抱著胸說:「這種感覺很奇怪。好像,應該要這樣,又好像,不應該是這樣的。可是是怎麼樣的其實都無所謂。我現在擔心的和你擔心的一樣,一個正常人不可能突然跑來說一堆莫名其妙的話。他是不是有什麼計劃……哈,那也不關我的事了,對嗎?就像你說的,我現在已經有了倪昊,我應該好好珍惜他才對。我告訴你,他說回來後我們就準備結婚了,所以,他現在還要享受一下單身的樂趣,我就一個人先回來啦!」林鯉媚聳聳肩,一副真的很輕鬆的樣子。
可是她的心裡卻輕鬆不起來。費天祐,他到底要做什麼?
陽光、沙灘、大海,還有奔跑著的美女們……
這裡的一切都這麼輕鬆自然,空氣也很清新,每一個人都像充滿了活動,青春正在飛揚。唯有倪昊一個人慢慢地走在路上,看著週末的一切以及海的另外一邊,沉默著。他的側臉看起來很完美,像一個憂鬱的王子,不少女孩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都偷偷地討論著他。他充耳不聞,滿懷心事,只想知道林鯉媚現在在做什麼,她有沒有想他,會不會像他一樣,不管走到哪裡,都想著她……
原來,要心愛的人分開是這麼難的一件事情。從她登機開始,思念就已經佔滿了他的腦袋,風景再美也抵不過她淺淺一笑。
唉……
他輕歎一聲,浪花從他腳下調皮地滑走,後面,跟著一雙雪白的腳踝,上面掛著可愛的鈴鐺,正發出清脆的響聲,倪昊卻完全沒有發現。
突然,他停了下來。後面的人沒有來得及止住腳步,就這樣撞了上去。一竄好聽的鈴鐺聲歡愉地響起來,以及女孩的尖叫和媚笑……
「啊,對不起……」那個女孩和倪昊不約而同地道歉。又同時相視一笑。倪昊看到女孩的脖子、手、腳上全都掛著這種鈴鐺,發現來的聲音很好聽,剛才怎麼一直沒有聽到呢?
「你一直跟在我身後?」倪昊發覺這個女孩長得小小的,很是可愛。但她一直就這樣跟著自己?
「對呀!」女孩笑得燦爛,大方地承認了,然後將脖子上的鈴鐺取了下來,放在他的手上說:「送給你呀!」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像月牙兒。
倪昊看著她的笑容,不禁也跟著笑了起來,問:「為什麼要送我呢?」
「因為你長得很漂亮呀!」女孩理所當然地答著,她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眼神很天真無害,讓人一看就很想保護的小傢伙。
倪昊來了興趣,和她一起並排走在沙灘上。漂亮,倒是第一次有人這樣來形容他,不是應該用來形容女孩的嗎? 可是從這個可愛的女孩嘴裡說出來,好像是一件再自然不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