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影老十番外2
中秋在老十的身後給老十打理著頭髮,看著眼睛就紅了,當年那個英挺的十爺,一條烏黑的辮子讓多少人羨慕到眼睛出血,可是現在花白的頭髮,已經完全沒了離京之時的樣子,手有些發顫,一直出著神的老十也注意到了他的不對。
「中秋,你梳個頭手怎麼還抖上了?」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行了,這沒在京裡,用不著這樣子,我頭上的白髮是不是更多了?」
「爺,您可得注意身子啊。」
中秋說著就跪了下去,離京前福晉交待的話他沒忘,一定要照顧好十爺,讓他和在京裡一樣的生活,可是沒有福晉在身邊的十爺和一個木偶沒有什麼區別,這處房產裡外裡都是他在張落打點,而十爺最經常做的事情就是望著南邊出神,有時一看就是一兩個時辰,他看著心疼啊。
老十看到中秋跪下來,從身後把頭髮拉到身前,頭髮已經花白他怎麼會不知道?甚至有些擔心,承羽的樣貌不會變,而他再回去後和承羽站在一起,他那原有的自信都在慢慢的瓦解。
「中秋,咱們來了這邊多久了?」茫然的看著那幾縷白髮,心裡有些疼。
「回爺,已經有三個月了。」
「三個月了,馬上要過年了,也不知道她好不好,府裡有沒有信兒來?」
「有,說是府上一切都好,請爺您放心。」
「嗯,你下去吧。」
「可是爺您的頭髮。」
「不用管了,下去吧。」
打發掉中秋,就這麼披散著頭髮走在院落裡,四十年來第一次覺得年關將近是這麼的難捱,心裡心心念的全是承羽在京裡的事情,雖然情報經常會到,說是福晉一切都好,但是想到承羽身邊睡的人是雍正,他心裡就不安生,他會和自己一樣放著身邊人那麼多年不動嗎?
什麼人?突然的警覺讓他手已經扶在了腰間的軟劍上,有一種不尋常的氣息亂了這小院的平靜,當中秋慘叫著跑來說有刺客的時候,老十的腰間軟劍已經揮了出去,一劍穿心刺到一個黑衣人的身上,血噴了出來,老十瞇起眼,想從這些人的身手中發現是什麼人。
中秋手裡拿著人大木棒子算是保護自己,老十一個人擋著眼前這三五個黑衣人很是吃力,眼見著要落在下風,但又可以自保有餘,他很清楚這些人並沒有打算下來殺手,更多的是一種試探和警告的味道,是四哥嗎?腦子裡很亂,但是手上的招式並沒有亂,突然一個人向中秋襲去,老十本能的護了上去,卻吃了一刀,還好冬天衣服厚實,只是皮外傷,但是後背的血已經滲了出來,而胸前的荷包也在打鬥中被人搶了去。
為首的看著手上的荷包滿意的說了一聲退,這些人全都離開了小院,中秋扶著已經有些暈過去了的老十大聲的哭著,把老十扶回房裡,看著他背上的傷口,中秋忙找來了止血的藥,老十疼哼出聲,但是心裡更加的不安穩,那荷包是他和承羽的結婚時的信物,如果落在皇上的手裡,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麼文章來。
他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挺身而出去保護一個奴才,就算是跟在身邊多年,這種時候立場也反了吧,突然苦笑起來,當時好像承羽告訴他的話,奴才也是人,人家也有父母,對你好因為你是主子,可是為你死,照樣會覺得欠他的,看著忙前忙後的中秋,發現好像承羽這話很在理。
瞄到桌子上的手機,還好之前拿了出來,不然的話就全丟了,讓中秋把手機拿過來,看著已經包好的傷口,趴在了床上,讓中秋下去了,打開手機的錄音功能,對著開始說了起來。
「老婆,今天我被四哥給陰到了,好重的傷口,不過你老公我命大,沒死了,不知道他們還會不會來。你現在過的好不好?知道四哥也住在乾清宮裡,我好吃醋啊,你不能讓他碰你啊,你是我一個人的,可是我現在能做什麼呢?一點兒也保護不了你。」
說到後面老十居然哭了起來,不是因為傷口的疼痛,而是為自己現在不能保護自己愛的人無力感壓的哭了起來,門外的中秋打掃著院子裡的打鬥痕跡,看著那斑白的碎發,一根根的撿了起來收好,聽著屋裡那努力壓抑的哭聲,他的眼睛也紅了,他們是這世上真正當他是人的人啊。
乾清宮裡的承羽猛然驚醒,噩夢讓她出了一身的冷汗,旁邊的雍正從來沒有見過承羽這個樣子,眉頭緊皺,問她怎麼了,她只是一直的搖著頭,身子更往裡躺了些,背對著他,她防著自己,雍正心裡很清楚,雖然她就睡在身邊,可是她的心現在不知道在哪裡,老十在哪,是不是就在哪兒?眼裡一陣的陰冷,手也緊緊的握在了一起,看來一定要除掉他了。
當雍正看到派下去的人拿回來的荷包時,臉上浮現了淡淡的笑意,他在承羽的身上看到過這個荷包,知道是一對的,把荷包收好,如果將來需要籌碼的時候,就用這個了,知道老十已經受了傷,就派人再去,這次派的人身手好了許多,就不信殺不掉他,這次的打探就傷到他,看來老十也不過如此了。
十三阿哥看到這些人從養心殿裡出來,心裡一緊,看來皇上出手了,忙轉身離開,現在他的人不方便出面,可是還能用到誰的人呢?對了,十四弟,他在守陵,他的人最好用,而且他馬上會回來京城,這時候他派人過去最不會讓人懷疑了,事不宜遲,直接就派人給十四弟傳了信去。
當十四阿哥接到十三的信的時候,已經明白了自己親哥哥的意圖,立刻命令自己身邊一直保護的十個親信速去張家口護自己十哥的安全,小十八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這馬上要回京過年了,十四哥為什麼還要把人派走?那十個人一直跟著他十四哥,如果他們走了,誰來保護他們?
小十八猶豫著,看著這守陵的破敗環境,想著要不是這十個人經常送過來的衣食用品,他們兄弟倆想來早就已經餓死凍死在這邊了,雍正是讓他們來守陵不錯,但是是按照守陵人那些包衣的待遇,哪裡把他們當成王爺兄弟?
為了不讓小十八壞事,十四隻是告訴他是先行一步掃清道路,小十八雖然也覺得不太對,可是十四哥的事情他根本不好去管,也就是這十個人到了張家口後救下了老十。
當這十個人踏入老十的院落時,老十的傷剛剛開始癒合,行動還十分的不方便,看到這些人微微一愣,當他們全數跪下說是十四爺的人的時候,老十才放下心來,可是他知道十四弟在守陵環境也不好,這十個人來照顧他,那十四弟怎麼辦?
讓中秋在這不大的小院中安排了他們的起居,他沒有問十四弟是如何知道他的事情的,但是他知道這次四哥的計劃要泡湯了。
有了準備,心裡也放鬆了些,老十很明白現在的他最好是養好傷,他要活著接回承羽,按時的換藥吃藥,他的行為在別人眼裡一定是一個最合格的病人,而他的傷也在很快的癒合著。
雍正的人馬是在部署好後第三天到的,而按著十四弟的帶來的消息,這個時候十四弟已經帶著小十八回了京城去過年了,過年,自己也想去啊,可是眼前這些手裡拿著刀的人已經不會讓他回去過年了。
「十爺。」十名死士一起看向老十,他們是得令出手的人。
「全殺了。」
十四弟的人馬請示後得到殺令,手下沒有一點兒的遲疑,兩邊人馬都不弱,老十的眼睛已經紅了,現在的他只想把這些擋著他的人全殺掉。
死士和派來的殺手相差很多,殺手們全數倒地之時,死士雖都有受傷,沒有一個致命,將軟劍收回,看著院子裡一地的屍體,他明白,四哥不會輕易放過他的,略一想,讓中秋把這裡的房產賣掉後再回京,而他自己已經跟著十四弟的人馬往京裡來了。
回到京城外的小院,已經許久沒有人來過的樣子,處處都是積塵,微微清理了一下,讓十四弟的人回去覆命,並沒有刻意的吩咐他們不要說出自己的去向,他們不會說的,他相信他們,拿出手機,錄下自己的行程,這是答應過承羽的。
「老婆,我回了郊外咱們小院這邊了,你看看這裡髒的,也沒人來給打掃一下,還不能回去府裡呢,也不知道那邊的情況如何,你好不好呢?年過的如何?我聽說十三弟他們都跑去乾清宮陪你過年了是不是?沒有你的新年好冷啊。」
老十沒有說出他這個新年過的有多血腥,不想將來承羽知道後傷心,他收好東西,換了身普通的衣物,加上那一頭花白的頭髮,看著就像一個普通的老人,打掃起了院子,一陣鈴鐺的聲音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好熟悉的聲音啊。
「十爺,許久不見了啊。」
一個仙風道骨的人出現在了老十的面前,老十一愣,他忘不了眼前的道士就是當年說他和承羽還有十三弟先死後生的道士,他忙把道士讓進了屋去,道士打量著老十,微微的笑著。
「道長,這麼多年不見,看您的身體倒一如當時的硬朗啊。」老十知道他能來一定有原因,或多或少能猜到他和紅螺寺的方丈應該是幫承羽來這邊的人。
「十爺也是一如當年的英挺啊,只是這頭髮和身上的傷,想來是要留下來了。」
道長笑的很自然,可是這副悠閒的表情看到老十的眼裡卻是格外的刺眼,也更肯定這個道長不是凡人的想法,他覺得在這種人的面前根本沒有必要隱瞞什麼,很是無力的坐了下來。
「道士,我們的先死後生到底為何?」
老十直接問了過去,他最關心的就是這個事情,他清楚的看到十三弟從圈禁中出來後的樣子,那副如獲新生的表情一直在他的眼裡心裡轉著,從承羽來後,他突然開始相信這些不正常的事情,道長也很瞭解的對他笑了笑。
「看來十爺已經注意到了十三爺的先死後生,只是你和福晉的,時候未到啊,老道今天來只是想告訴十爺,福晉的命數變了,影響到了天地,怕是會有災劫啊。」
道長說到後面那嚴肅而惋惜的語氣讓老十的心全亂了,他緊張的看著道長,他是什麼意思?承羽的災劫?難道承羽會死?會消失?所有的不安在一瞬間都充斥到了老十的胸前,一股悶氣讓他臉色已經慘白,後背明明已經長好的傷口,居然因為他的過度緊張,隱隱做痛,將他的神智拉了回來。
「道長,你跟我說清楚,承羽會怎麼樣?」
「福晉不是咱們世界之人,這您和您的兄弟全都是知道的,她一直努力的不去改變她所知道的歷史,但是就在當今皇上將她關入乾清宮之時起,所有的一切都變了,皇上的命裡沒有她。改變這一切是要有代價的,她本來是先皇托我們招來保護你們的,而如今先皇已去,她也沒有再留下的意義了,十爺,該放手時當放手啊。」
道長的話很明白的讓老十知道,承羽只是康熙手中的一顆棋,但是康熙卻在這顆棋上放上了全部的心思,這麼多年,他很明白承羽也許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是她一直用她的真心去感染著周圍的所有的人,最先被她所打動的就是他的皇阿瑪康熙了吧,而老十更是把一顆心送給了她,手緊緊的攥在了一起。
「如何放手?她還有幾年能在這裡?」
「不過五年時間。」
「如果有人替她去死了呢?」
「十爺,您不可亂來啊,會亂了你自己的命數的啊,你是一個長壽之人,不要早早的斷送了壽命去啊。」
道長的話語中滿是誠懇,因為他知道承羽不會死在這個時空,暫時的死亡就是她回去自己時代的最好的方法,老十是終老的,他們在第三世相見只是緣份,而不能去刻意的安排,老十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他的話了。
「拿我的命換她的。」
「十爺,你。」
「如果不行,你告訴我別的解決辦法,如果沒有,我會等那一天的。」
老十的態度很強硬,這是道長沒有想到的,生死由命,寶貴在天,一切都是順其自然才對,況且人生在世,誰會不死呢?承羽現在是相貌不變,但是也會有死的一天的,而那一天正是她回去之時,眼前這個男人連這個機會也不想給她嗎?
道長半天沒有反應的沉思讓老十知道,承羽的命數已經定了,死是死定了,心裡更是疼了起來,他不想看著自己愛的人死在自己的面前,突然想到自私一些也沒事兒吧?老十想到這邊居然笑了起來。
「十爺,老道沒有解決的辦法,可是十爺你不能逆天而行啊,那會連你的第三世都影響到的啊。」
「哦?如何會影響到第三世?」老十收起了笑容,這是他沒有想到的,他知道自己還會再和承羽相遇的。
「第三世你本來應該還有現世的記憶,而且會去尋找福晉的,但是如果你改了自己的命數,你將會失去現在所有的記憶,只能憑著你們之間的緣份去碰了,如果碰不到,可能會錯過的。」
道長也不確定自己的話能不能讓老十改變心意,他更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他只是不想再讓這一對人錯過彼此,他們還有第三世,別再打亂了,老十冷靜下來,思考著,手上玩著綁發的頭繩,心裡不停的權衡著輕重。
這一世的記憶,如果再轉世還能保留真的很誘人,可是第三世的承羽還會記得他嗎?他知道承羽是第三世來的,那她一定會回去,什麼時候回去?回去了還會不會記得她?如果不記得了那獨有他自己的記憶有什麼用?
「我已經決定了,你不要再勸了,道長如果不急著走,在這兒多住些時日吧,讓我也盡下地主之宜。」
老十笑的坦然,他想通後更是放鬆了下來,道長無奈的搖著頭,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那麼有誘惑力的條件居然被他給否了去,難道這相愛的人可以為彼此付出這麼多嗎?他是個道士,他不懂這些,但是他知道,老十和承羽的命數之輪全都在轉變,第三世也許他們不能再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