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完年的巡遊讓我們都放鬆了很多,太子並沒有像福晉說的那樣子反覆無常,那彬彬有禮的樣子,得到了大家的認可,覺得太子變了很多。
皇上並沒有因為我的事情過多的責罰太子,這多少讓老十有些不滿,可是現在局勢很亂,我們都很清楚皇上這是為了平息事態。
倚在窗前看著秋葉落下,回想著皇上這次秋圍前找我談話時的情景,那時的他老人家已經顯露出了疲態,他對太子有很多的不滿。
「承羽,朕叫你過來是為了跟你談下太子的事情,這次毓慶宮的事情,我是冷處理了,可是並不可能就這樣子完的,最近太子還是經常會出些亂子,這次秋圍留下你和你七哥監國,你看可好?」他一直思索著這樣做到底合適不合適。
哪次出行,身邊帶的兒子,要麼是極為寵愛的,要不就是極不放心的,這次去秋圍帶的大哥,太子,四哥,八哥,九弟,十三弟,十六到十八弟,而我硬生生的把十八弟留在了京城。
我不想讓十八弟小小的年歲就客死他鄉,而太子因為這件事情受了牽連,我想盡一切可能的避免這些。
我應下了皇上的要求,他好像鬆了一口氣一樣,七哥辦事情很穩重,不知道他有沒有野心,如果有的話,也不失是一個當皇上的料。
「他從小身體就不好,朕經常帶他在身邊,細心照顧他,教導他,朕多希望他能用實際行動來堵住當年那些反對朕立他為太子的人的嘴啊。誰知道他越大越不爭氣,先是和大阿哥開始了勾心鬥角,又和索額圖一起結黨營私,那索額圖是他外公家那邊的人,他居然對索額圖說殺就殺了。
他現在的生活很是奢華這點你是知道的,他雖然做了三十多年的太子,朕也深知他的心思,想過退位讓他登基,可是他卻一次一次的讓朕失望。
他讓他的乳母的丈夫做了內務府的總管,八阿哥跟朕說過那賬目總是有問題,朕看了下賬目,原來做這些是為了方便他動用國庫。
朕還聽說他甚至打罵過一些王公貴族,這是何等的難看。
朕上次塞外回來,身體一直不好,你們哪個不是過來看望朕,可是他卻根本沒有來,是朕宣他來了,他才不情願的進來,唉,朕這教育的是什麼兒子啊。」
他越說越傷心,我看到這位殺螯拜,平三藩,征葛爾丹的鐵人皇帝的眼圈居然紅了,只因為他的兒子的不爭氣。
「承羽啊,你覺得他還適合這個太子之位嗎?他適合做將來的皇帝嗎?朕怎麼放心把江山交給他這種人,連最基本的父兄之愛都沒有的人啊。」皇上真的有心廢掉他了。
我安慰著皇上:「皇阿瑪,再給二哥一次機會吧,你現在廢他,根本沒有合適的人選,到時候大家為了這帝位,不知道會爭成什麼樣子啊。」
他眉頭皺了起來:「真的一時沒有合適的人選啊,朕過多的寵愛了太子,對別的兒子的瞭解太少了,唉,朕犯了和先帝一樣的錯誤啊。」
他讓我坐在一旁:「你覺得你十三弟這個人如何?他去跟著太子辦差是朕安排的,你四哥這個人就是左右逢圓,他根本不會去得罪太子,十三阿哥的行事作風朕就很喜歡,對錯分明。不過我看他對皇位沒有什麼興趣,倒是有點兒想推你四哥上位啊。」
唉,誰說他不關心別的兒子的?這些兒子們的小心思,他哪個不知道?我只得點了點頭,他一副原來如此的樣子,現在的我真的很不適合插嘴談論這些事情了。
皇上看我不說話,拍了拍我的手:「他們的爭鬥朕很怕會傷到你啊,老十並沒有明確說過他要幫誰嗎?你想不想他當皇帝啊?如果你說想,朕就讓他當皇帝。」
我吃驚的看著並不像開玩笑的皇上,我猛的搖著頭:「他說他不想當皇帝,他想當個逍遙王爺。皇阿瑪,你多慮了,兒孫自有兒孫福,你讓他們自己決定自己的路不好嗎?」
「唉,朕真是越老越糊塗了啊,承羽啊,朕不在京這一段好好幫你七哥監國,有不會的就問他,你三哥五哥這一段也不出去,你有空就多走動下他們。」皇上的苦水總算是吐完了。
我笑著說:「你說你要去巡塞外,哪次去不是高高興興的去,這次這麼多的心事,你能玩的開心嗎?皇阿瑪放心吧,我會好好辦差的。」
他看著我也笑了起來:「承羽,朕那天聽容妃講了你哦,要不要聽她怎麼說的你?」
我好奇起來,我和這容妃走的並不近,再加上先前三哥的事情,我更是離那邊遠遠的,避免不必要的誤會。
「說你有大阿哥的相貌,太子的手段,三阿哥的博學,四阿哥的謹慎,五阿哥的寬容,七阿哥的和氣,八阿哥的周圓,九阿哥的精明,十阿哥的氣勢,十二阿哥的豁達,十三阿哥的忠心,十四阿哥的執著。」皇上是數著手指跟我說的。
我越聽嘴張的越大,聽完後我嘴巴也合不住了,皇上看我這樣子哈哈大笑起來,我晃了晃頭看著他:「皇阿瑪,這是在說我嗎?」
「這可不是朕說的,這是容妃說的,不過你卻真是有意思,從來的時候那個橫衝直撞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傢伙,到現在能獨擋一面幫著辦差的,變化真的很大。」皇上看著我的眼神裡也有些讚賞,讓我心裡的自信心小小的爆棚下。
「承羽朕如果沒有記錯,你是水命的吧?」我點了點頭,他找到答案一樣的開心:「真是沒錯啊,你這水裝到什麼容器裡就是什麼樣子,怪不得你會和你周圍的人總是有些相像。」
是嗎?有這一說嗎?我只是覺得我的適應能力很強,我看他精神好了很多,也就順著他的意思笑了笑。
「哥,你在笑什麼啊?」十八弟奶聲奶氣的拉了拉我的衣擺,出神想事情他進來我都不知道,呵呵。
我抱起他:「小十八,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啊?哥剛才想到有好多的好吃的不由的就笑開了啊。」
他攬著我脖子:「哥,我是不是胖了啊?你抱著我沉不沉啊?我剛來一會兒,剛才來時碰到七哥了,他說我胖了呢。」
我捏捏他的小臉,是圓了些:「嗯,胖了些,不過很可愛,哥不嫌你沉,倒是你還生哥不讓你跟皇阿瑪去秋圍的氣嗎?」
他搖搖頭:「早不氣了,不去就不去唄,反正你和十哥天天辦完差都會陪我玩會兒。」
我看他那天知道是我不讓他去的時候,那一臉的怨氣啊,我和老十沒事兒就讓人帶他過來陪著他玩,看來這小孩子只要有的玩,別的什麼都無所謂。
他摸著我的頭髮:「哥,你頭上這小玉牌是誰給你編到頭髮裡的啊?好細緻啊,而且哥你為什麼一直是短頭髮啊?」
我想了想:「哥啊不會梳頭髮,又不喜歡別人碰,你十哥嫌給我梳著麻煩就一直讓我留短頭髮啊。」
他在我臉上親了下說:「哥,你留頭髮吧,等我學會梳頭的時候,我給你梳好不好啊?」
我看他一臉天真的樣子,點著他鼻子說:「小鬼靈精,行,哥留頭髮,要是留不起來怎麼辦啊?哥頭髮長得很慢的。」
他臉卻一紅:「沒事兒慢慢長吧,我還不知道要學多久呢,嘿嘿。」
這小壞蛋,我在他屁股上重重的扭了下,疼的他直打我說我壞,一會兒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爺,爺,不好了,不好了,出事兒了。」中秋的慘叫聲把我倆的笑聲打斷了。
常遠和他一起進來了,我不滿的衝他們喊:「什麼事兒?見了鬼了?」
常遠看到十八弟一眼,忙在我耳邊說:「主人,出事兒了,大阿哥,太子,和十三阿哥,被皇上關了回來。太子被廢。」
我當時愣住了,康熙四十七年九月,第一次廢太子,我把小十八都留在了京裡,為什麼還會出這種事情。
我手上吃不住勁,十八弟自己跳到了地上拉著我:「哥,你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十三哥他們怎麼了?」
我回過神來,看著十八弟:「你現在回去,不要和任何人說起這些事情,我現在要出門去,中秋給我拿常服來。」
十八弟拉著常遠:「你告訴我出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你們一下子全不對了?」
常遠為難的對十八弟說:「十八阿哥,你先回去,這邊的事情忙完了,我們會告訴你的好不好?」
十八弟看我們都是什麼也不說,也只好做罷,我換好裡衣,接過中秋遞過來的外衣邊走邊說:「中秋你把十八阿哥送到密嬪那邊,交到她手上聽到沒有?」
現在的情況很糟,要保證所有事情的安全,中秋領了命,我和常遠大步往外走去,路上知道皇上已經過去了暢春園那邊。
從景仁宮到駟馬監,我們幾乎是用跑的,後面我實在跑不動了,常遠就拉著我,我知道時間很急,翻身上馬:「你知道信兒的時候太子他們到哪兒了?」
「已經到了京城外了,現在怕是要進城了,皇上先他們一步回來的,不是十八阿哥在宮裡嗎?怎麼還會這樣子?」他也是一頭的霧水。
「我也不知道,不管怎麼樣,攔下馬車,如果進了宗人府,我就沒機會看到他們了。」我和他順著官道放開了馬蹄子。
不多會兒就看到三輛馬車往宗人府圈人的地方走,應該是他們,我讓常遠攔下了馬車,看到那三輛車車門車窗全是緊閉的,不會是從熱河回來一路上全這樣子吧?
帶隊當差的一看是我立馬給我行了禮,我知道現在和大哥還有太子誰說話都不會有我想知道的答案,只輕聲的問哪倆是十三弟的車。
那當官的看我問的輕只是給我指了下,我指了指另外兩輛讓他們先走,並讓這當差的給我打開了門,他是一臉的為難,可是抗不過我手上那通用的令牌。
車門打開,一股子怪味從車裡湧了出來,我下意識的摀住了鼻子,十三弟很愛乾淨,讓他這樣子一路回來,他怎麼受得了?
我沒有要進去,他更在裡面沒有動,看著車上那個因為光照把臉摀住,一身髒衣,頭髮散亂的十三弟是我第一次看到的,我心裡很酸。
過了好一陣,他應該是適應了光照,看著我輕輕的問著:「哥?」他很清楚,現在在京裡敢這樣子攔下車的只有我了。
我咬著下唇看著他那髒髒的臉上,鬍子全長了出來,上了車,關上了車門,從窗縫裡透過的光,打在了我們身上。
我直接問他:「到底是什麼事兒?」他猶豫了下:「我看到了不該看到的事情,這裡不方便說話,但是我可以告訴你,我真的是清白的。」
我點著頭,他是什麼樣子的人我很清楚,他看我點頭後把我攔到了懷裡,這個時候,一個人的信任對他來說太重要了。
我感覺到脖子邊上的濕熱,和他不經意出來的哭聲,他真的受了委屈了,我不停的輕輕拍著他的後背。
我想過現在就帶他走,進了宗人府那就沒了准了,那裡面是另一個法制社會,不知道什麼人會帶著一條什麼樣的法律來審你,各種刑罰更是聽都沒有聽過的。
但是我希望給他一個清白,我也知道他是清白的,這麼多年的相處,使我對他的瞭解不在四哥對他的瞭解之下。
我輕聲對他說:「你進了宗人府,不管飯有多難吃也得吃,床有多硬也得忍著,我一定會去接你,我要接一個健康的你回來,記住了嗎?」
他點了點頭,但是並沒有鬆開我的意思,我自言自語的說:「這期間我會照顧你媳婦他們,如果有人敢欺負你的話,你記下來,我給你報仇,你是我弟,就我能欺負你,別的人都不行。」
他突然笑了起來,把我鬆開了些,我感覺有個軟軟的東西碰到了我的嘴唇,使我不能再說話,我想推開他,可是做不到,我感覺他這是在讓我放心。
當他嘴唇離開時,我不知道要說什麼了,他輕輕的在我耳邊說:「如果不是你來看我,我到了那裡就會自盡的,我要證明我的清白,我等著你親自接我,你離四哥遠些,別的我根本不在乎,我只想要你的安全。」
我愣住了,這和四哥有什麼關係?他往外推了推我:「剛才你為什麼不推開我?」
「我也不知道,呵呵,只是覺得並不討厭而已,時候不早了,你記住我說的話,我走了。」我起身下了車,關上門時我看到他看著我還想說什麼。
車走了,帶著我最疼愛的弟弟進了一個不知道何時能見天日的地方,常遠拉了拉我:「知道原因了嗎?」我無奈的搖了搖頭。
常遠拍拍我的肩:「放鬆些,事情總能解決的,十八阿哥不是導火線的話,就一定有另外的事情,你現在可不能掉鏈子啊。」
我看著他點了點頭:「放心,我答應把他安全接出來就一定要做到,走,擺架暢春園。」常遠標準的喊了聲喳,兩個人都明白,天要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