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展望的又一次爭吵,令夏晴很久不能緩過神來,有幾天她恍恍惚惚的。
陸憂璇的工作並沒有想像中的艱難,展望只是一個提議,她便答應了,也許,她也想逃離開這個地方吧。
澤磊與憂璇走的那天,夏晴送他們去機場。展望沒有來,不知是為了逃避憂璇臨別時的眼神,還是不想見夏晴。
澤磊看著夏晴,唇角帶著微微苦澀的笑。夏晴知道,那是強裝出來的笑臉。她也在笑,可同樣的,他們都不由衷。
「你會想我們的吧?」陸澤磊低聲說。他的聲音莫名動人,夏晴知道,他只是想問,她會不會想他。
她依然笑著,佯裝出來的燦爛,卻不能騙人,「我哪裡有時間想你們?我想香榭麗捨都想不過來。」
雖然是這樣說,但她的眼睛裡分明有透明的液體滾動,襯著她的笑容不那麼真切。
陸澤磊凝視著她,「好傷人的話啊。」
夏晴斂住笑容,偏過頭。
突然,她感到肩上一緊,陸澤磊已經扣住她的肩,另一隻手撫著她柔軟的發。人來人往的機場,嶄新的三號候機樓,透明的落地玻璃窗,陽光折射在陸澤磊微笑的眼睛裡,她想要掙扎,卻無端失去了力氣。
任由他抱在懷裡。
他的聲音低在她的耳際,「再見,我會很想你。」
陽光照耀在兩個人身上,純淨、透明,美好得彷彿是一幅精心描繪的油畫,唯美的畫面,人們一定以為這是一對情侶在依依惜別。
就連陸憂璇都看得愣住了。
陸澤磊輕輕放開夏晴,最後看了她一眼,眼裡充滿了陽光,轉身而去。
三號候機樓寬敞華麗的大廳,滿是行色匆匆的人,陸澤磊與陸憂璇亦在人群之中,夏晴久久地看著他們,直到再也看不見。
澤磊,比起憂璇,你更理智更成熟,所以你沒有放任自己,沒有放任這不成熟的感情,而我,一定會好好保護香榭麗捨,等你回來!
這,一直是她的目標。
三月底的天,晴朗而明澈,流雲細細飄動,為純藍色的天空平添一抹純潔。
香榭麗捨的奢華,與三月的寧靜安詳比起來,似乎格格不入,入住率還算平穩,和這個季節一樣,沒有大起大落。
只是酒店裡的氣氛似乎怪怪的,董事長和總經理的貌合神離,成為近期香榭麗捨私下談論的焦點。
自從那天在醫院見過楊昊,他也有段日子沒有出現,今天突然出現在香榭麗捨,他找來了展望。在夏晴的辦公室,他坐在沙發上,點了一支煙。
煙霧繚繞在他的眼前,許久,楊昊才幽幽地說:「夏晴,我明天就要向媒體宣佈,我甩了你。」
夏晴一驚,疑心自己聽錯了他的話。
可是楊昊定定地看著她,嚴肅而鄭重。
展望凝住眉,打量著這個瞬息萬變的男子,他該不會又在玩弄什麼手段吧?
楊昊自然看懂了兩個人的眼神,笑著說:「奇怪我為什麼要放過你?」
夏晴點頭。她的確不明白,楊昊之前的話還在耳邊,他卻又變了一副臉孔,變得慈悲起來?他曾說,他不會再讓他愛的人,又一次與他擦肩而過,可是,他竟想要放手嗎?
惡魔與天使,是不是只是一線之隔?
楊昊微微低下眼睛,藍色的眸子,如一塊完好的美玉,流轉著誘人的光華。
他說:「我這個人,沒什麼優點,知錯能改而已。」
他看向展望,目光沉湎而悲傷,「展望,我們似乎總是愛上同一個人。」
「什麼?」展望疑惑。
「我愛莫涵。」楊昊看著他,目光堅定,「我愛夏晴。」
展望怔忡,楊昊的眼神是他從沒見過的誠摯。
「所以呢?」展望有些恍惚,夏晴亦是迷惑地看著他。
「所以,我要向媒體宣佈,我甩了夏晴。」他幽藍色的眼睛看向夏晴,「你自由了。」
楊昊說著,起身自衣袋裡拿出兩份協議,走到夏晴身邊。靠牆的位置擺放著一個碎紙機,他將協議展示在夏晴眼前,要她看清,隨手按下碎紙機的按鈕,幾張文件,頃刻間毀於一旦,變成好像從不曾存在過的碎片。
「為什麼?」夏晴還是不懂,這不是她印象裡的楊昊,今天的他似乎格外憂鬱,也似乎變了一個人。
「沒有為什麼,只是發現,我恨了這麼多年,竟然恨錯了人,而我真正想要報復的人,已經得到他應該有的報應。」
藍色的眼睛深如遠海,他看著碎紙機攪碎了的曾經的報復,也似乎解脫了自己。
「原來這個世界上果真有報應,莫涵死了,而陸輝這個罪魁禍首,竟然死在了和莫涵同一間房間裡。」楊昊唇角微挑,眼裡露著殘酷的藍光,「夏晴,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報應嗎?」
夏晴凝眉,手指收緊。她不知應該怎樣回答楊昊,她不願承認這是什麼所謂的報應,可是陸輝的死,是事實!
她低下頭,不語。
楊昊轉身出門。
「謝謝。」夏晴最終擠出了這兩個字,楊昊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笑笑,關上這扇門,他知道,他和夏晴、和香榭麗捨也許再也沒有任何關係。
這世上,真的有報應嗎?
陸輝,又真的做過那些事情嗎?她不願意相信。
可是楊昊卻信了,他不過是聽到了她與展望的對話,他就這樣確信嗎?
還是他消失的這幾天查到了其他的什麼證據?
她莫名感到惶惶不安。
她也曾聽展望提起,莫涵也是死在三十九層的總統套房,這事情若細想起來,著實恐怖。酒店本身就是傳說鬼神比較多的地方,有時候,夜深人靜發現燈會自己亮起來,窗簾會自動打開,其實都是因為酒店的許多設備都是遙控的,線路失靈導致,可想起來總是會覺得毛骨悚然。
莫涵與陸輝死在同一間房間裡,這件事,忽然有如整片陰雲籠罩在夏晴心中,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