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個生命就這樣轉瞬即逝,為什麼他的命這樣苦,7歲那年沒了父母,半年之後,相依為命的黑奶奶也離去了,現在,小天和美田,兩個自己最愛的人,也離去了。
真是一個諷刺,美田殺死了小天,而自己又殺死了美田,最想疼愛自己的兒子,可是還沒來得及給他愛,他就已經離去了,最不想讓自己的女兒沒有媽媽,可是,她還是變成了一個沒有媽媽的可憐人兒。
想起自己親手將刀刺入美田身體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像被無數把尖刀剜著一樣痛。
六年前,他和前妻劉心瑜結了婚,前妻嘲笑他一無所有,後來離了婚,他還是一無所有。
三年前,他和美田結了婚,從一無所有開始慢慢積累起財富,是美田一直給他鼓勵,給他信心和力量,美田是白領,家庭條件又好,可她從來沒有嫌棄過他,他那孤兒的身份和一個半死不活的教師的工作,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卑,但是美田,一直毫無怨言,真心真意的愛著遠文,雖是小天的後媽,但美田一直都對小天很好,後媽能做到這個份兒上,已經很不容易了。她只不過是失手害小天送了命,自己卻不依不饒,美田一直在等著他的原諒,可是現在美田死了,再也等不到他的原諒了。
我真該死,我應該早些原諒她的,遠文心裡悔恨難當。
但是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失去的再也不會回來了,人就是這樣,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有什麼用呢。
更讓遠文心痛的是,竟是他自己親手殺了美田,雖然,是為了救愛愛,雖然他想殺的是黑老婆,可美田是無辜的,她只不過是被附了體。黑老婆,遠文緊緊的握住了拳頭,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來害美田?為什麼要附在她的身上?
遠文想起那天在醫務室,吳醫生和美田被附體以後如出一轍,前幾分鐘脾氣開始變得暴躁,然後伴著氣喘和咳嗽,漸漸的變成黑老婆的模樣,這麼說黑老婆只是一個靈魂或者是一個妖怪,只有附在人身上,才能作惡,而且,一個被附身的人死了,她還可以再附身到別的人身上,永遠都殺不死,太可怕了。
「遠文老師……」一個輕柔的聲音打斷了遠文的思緒,他回頭,看到紫韻微笑的臉。
「下班了還不回去啊?我看你這幾天臉色很不好,我聽說了你家裡的事情,關於……關於黑老婆附體,對於你妻子的死,我感到很遺憾,你要節哀啊,畢竟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紫韻的關心讓遠文有一些感動,除了美田,沒有人再這樣關心他了。
「遠文老師……」紫韻看著他消瘦的臉和依然明亮的眼睛。
「叫我遠文吧。」遠文說完這句話的時候,一絲甜蜜悄悄爬上紫韻的心頭。稱呼後面去了老師兩個字,變得更加親切了。
「別想那麼多了,天快黑了,早點回去休息吧。」見遠文點頭,紫韻才擺了擺手轉身離去,但是剛走了兩步,她又轉過身來「要不愛愛,我先幫你帶吧,她的媽媽剛剛……你的心情又不好,所以……」
遠文的感動之情溢於言表,但他還是微笑著搖了搖頭,委婉的拒絕道「謝謝你了,愛愛我已經送幼兒園了,下周去接她,幼兒園的老師很好,我想不會有事的,真的謝謝你的好意了,紫韻老師,我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希望你能理解。」
紫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微笑了一下,就轉身離去了。
華燈初上,天氣卻依然清冷,大街上的車流人流都顯得步伐匆匆,黑老婆帶來的恐懼或多或少的影響到了人們的生活。遠文形單影隻的走在大街上,不想回到家裡去,屋子裡滿是美田和小田的熟悉的氣味,可是不回家似乎又沒有別的地方可去,遠文只好放滿了腳步,希望能夠消磨點時間。
我一定要撐下去,遠文在心裡告誡自己,為了愛愛,不能再讓她也變成孤兒,重複自己的命運,不能。
「你幹什麼?」一聲大喝,將遠文的思緒拉回,他回頭,看到剛才還親熱的走在自己身邊的一對母女,現在那個媽媽模樣的中年女人卻突然臉色大變,一把奪過女兒手裡的冰糖葫蘆,狠狠的扔在地上,小女孩眼裡噙著淚,不知所措的看著她。
『啪』她又一巴掌打在小女孩的臉上。「叫你給弟弟留著,你卻自己吃了,你,咳咳咳……」話說一半,那女人竟用手掩著嘴,咳嗽了起來。
遠文心中一緊,不好,黑老婆附體,他一個箭步衝過去,一把推開那女人,將小女孩護在自己身後,那女人冷不防被一個人推了個趔趄,立刻勃然大怒「你幹什麼?你是誰啊?」
遠文緊張的看著她,她怎麼不現形呢?
『啪』一記耳光重重的打在遠文的臉上「神經病……」
那女人說著就去拉他身後的小女孩,他趕緊將小女孩拉過來「黑老婆,你休想再害人了。」
那女人一愣「你說什麼?黑老婆,你才是黑老婆,有病。」
「你不是黑老婆?不不,你沒被黑老婆附體?那你怎麼咳嗽?還氣喘?』遠文睜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她說的話,但是看這女人,又不像是在撒謊。
「我感冒了,怎麼就不能咳嗽了,我氣喘是因為我有氣管炎,怎麼了?你有病吧。」女人說著,一把拉過他身後的小女孩,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留下原地發愣的遠文,我這是怎麼了?他拍了下自己的腦殼兒,都快變成神經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