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雪已停,夜間月亮明朗,四周寂靜無聲,趁大家都休息的時候蘇壹壹帶上準備好的包袱潛伏出了靜若閣。
今晚,她打算偷兵符離開顏王殿,如今的花卿顏,她不敢招惹。
出靜若閣不久她卻突然想起了那只精緻小巧的暖爐,那是他送的,沒有多想她便立馬轉身回房將它帶走。
融雪時,晚上出奇的冷,空中寒風蕭瑟,蘇壹壹貓腰走在圍牆上,卻突然發現榭水樓台處有一個消瘦的背影,穿著緋紅的長衫,披帶雪白的狐裘,玉指間提著一隻玉色的玲瓏酒壺,搖曳的花燈下顯得他分外妖嬈。
寒冷的風呼嘯而來,撩起了那人的紅袍和齊腰的長髮,在風中獵獵飛揚。
那一瞬,整個世界,似乎都在那翩飛的衣袍和飛揚的青絲之間黯然。
「咳咳咳……」
那纖弱的肩膀微微顫抖,輕輕地咳嗽著,帶著一絲病弱,一聲接著一聲,在這個深夜中格外突兀惹人心憐。
蘇壹壹依舊保持著匍匐的動作,用力摳緊牆沿望著前方的背影怔怔的出神。
恍然間他突然側身,蘇壹壹頓時倒抽了一口氣,飛揚的頭髮,蒼白的臉頰,如絲的鳳眼,還有微微揚起的唇,那是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
他還在輕輕地咳嗽著,微微捂著嘴,低眸蹙眉,仿似有道不盡的惆悵與哀怨。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提起那玉壺一壓,酒露再度落入他口中,那一瞬仿似有晶瑩從他眼角流出順著那白瓷般的臉頰淌下。
心裡湧起一抹酸楚,酸得隱隱作痛,不深但是卻像溪流一樣延綿不絕讓她難以承受。
什麼時候當她看到他背影的時候會有這種感覺,應該是那日皇宮夜宴的時候了。
那個時候他蒼涼絕望的求木芙蓉不要嫁給太子,那個時候她就已經開始心疼。
這個男子,蘇壹壹怔怔的看著他,那是自己的相公,他曾帶著寒疾親自去雪山找她,他拉著她的手滿眼的柔情倦意只為道一句,「娘子,為夫找你來了。」
可他還是被自己無情丟棄,最後還暈倒在雪地間。
清麗的眸子霎時蒙起一層霧氣,她苦澀的扯起嘴角,他終究是自己的相公啊,相公——酸澀從胸口直湧上喉嚨卻喊不出來卡在那裡。
不管自己多討厭他,但是此刻的蘇壹壹真的希望他回過頭來或許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或許,她根本就沒有厭惡他。
這幾日他對自己的報復她根本就沒有記在心上,她只是感覺痛的難以呼吸。
他美艷旖旎好似天上的仙子又似勾人的妖精她承認自己被他外表迷惑,和他一起的日子似乎都是那麼甜膩,在她心裡他永遠是那個純美無邪的妖孽,那個喜歡黏著咬著她耳朵嬌滴滴的喚她「娘子—— 娘子——」。
那個拉住她手,滿眼淚水低聲祈求她的妖孽,求她「娘子你不要丟棄為夫永遠也不要」。
那個霸道拽著她警告她「娘子你倘若背叛為夫,為夫就殺了你」。
還曾記得那個夜,她寵溺的揉著他如墨的髮絲堅定的向他保證,「我蘇壹壹永生不棄你」。
可是現在她卻要違反自己的諾言,她要偷他的兵符獨自逃走。
她覺得自己真的很自私。
可是,她也想替他找到血沁啊。
花卿顏保重!她張著唇沒有發聲只是悄悄的做了一個口型。
只覺得身後一直有一道灼熱的目光帶著複雜的感情讓他好生不舒服,猛了回頭帶著那半醉半迷離的眸子霧水漣漣的四下快速掃視了一番,深夜寂靜什麼也沒有他失望的垂下眼簾。
為何他會有那麼強烈的感覺那個女人就在附近看著自己,可是她不應該正被關在靜若閣嗎?
為何又想起她?
仰下顎露出欣長的美玉脖頸,半瞌著雙眸,那濃密的睫毛便在精緻的臉頰上透出兩道妖嬈的倒影,紅唇微啟露出貝齒,輕吐氣息,手腕優雅一轉那玉壺中的酒便精準的落下被他含在口裡。
醉生夢死浮生一夢。
「娘子,為何要一次又一次的背叛為夫?」
他輕笑眼中卻滑落出淚水來了隨即又開始止不住的輕咳。
起身蘇壹壹無力的靠在牆上,粉色的指甲深深的掐進手心卻驚不去腦子裡的慌亂。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腦子裡卻不停的浮現花卿顏的話。
手撐著牆她緩緩的站起來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子。
「等找到血沁,我定會回來尋你。」她咬牙抬頭看著那沒有半點浮雲的天空乾澀難耐讓她覺得眼角發痛。
等我回來,花卿顏。
她閉上眼強迫自己不要再多看過去的一幕幕卻像電影膠卷一樣一格一格的重複。
不准再想了蘇壹壹!
抬手用力的掐著自己的手心她轉身悄然的往書房走去沒有再回頭——
感謝【端木銘銘】滴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