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政變來得如此之快,即使知道總會來臨,但是卻讓人一時間難以接受。
昊帝元年十二月二十日,在這新的一年即將來臨之際,裴相收受賄賂賣官鬻爵此事被揭露,證據確鑿,念在曾經功績,即刻廢除官位沒收家財,將其全家貶至塞外。
裴相不滿,發動文武大臣進行謀反事宜,卻被蕭親王辰親王一舉殲滅,昊帝大怒,滅其九族,自此裴家成為了歷史。而與此同時,失去了家族的支撐的裴晴雨卻很有閒情雅致的在彈琴。
「美人,不不不——好了!」小丫鬟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裴晴雨蹙起眉頭,「何事?」
「老爺謀反,被抓住了,皇上要滅裴家九族!」
聽聞此事,裴晴雨的手忍不住的顫抖,手中的琴弦剎那間崩斷劃破了修長的手指,雖然早就知道這一天的到來,但是當這一天真的到來,她的心忍不住的疼痛。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小宮女剛退下去,蘇漫雪就走了進來,手中拿著一道聖旨:「裴美人接旨吧。」
裴晴雨並未跪下,冷冷一笑:「你念吧。」
蘇漫雪並不在意她的無理。「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裴家謀反滅其九族,但是念在曾是夫妻情分,賜酒一杯。」說著揮揮手,示意身後的月下將就端上來。
看著那白瓷杯中的酒,裴晴雨忽然哈哈大笑:「你等著一天很久了吧,我就知道他恨我,我佔有了你原本的位置,他明明知道是我將你置於死地的,可是他卻不說,狀若若無其事,將他利用殆盡然後毫不留情的拋棄。」她的一生回想起來竟然如此的可悲。
「確實你不僅可悲而且可憐。」接著她的話說下去。
「你恨我吧。」她一定恨她,因為她搶走了尹天凌,因為她曾經殺害過她,她確實又恨的資格。
卻沒想到蘇漫雪搖搖頭。「我不恨你,因為你沒有讓我恨得資格,我只可憐你。」如此悲哀的人生,對她而言這些年的折磨也足夠了。
原本她想讓她死得更難看,就算是死也死的痛苦,原本她想要學習呂後對待她的情敵那樣,原本她想要蠶食她所有的信念,但是仔細一想何必呢,她這些年的煎熬已經足夠。
「如果當初你選擇段崖,絕對比現在幸福。」與其愛人愛的痛苦不如選擇被愛,但是段崖已經死了,不管是林亦軒還是蕭俊逸,亦或者尹天凌都不會放過他。
「但是我從來不後悔曾經的選擇,因為我不是你。」裴晴雨對上蘇漫雪的眼睛。「我真的不懂為什麼那麼多男人對你趨之若鶩,心甘情願,你有什麼好的,自私自利,從來不會主動去愛人,永遠享受著別人的愛,卻吝嗇的不付出。」
「我可沒說自己是什麼好人。」他不需要做人們心中的大善人,只要她在乎的人幸福快樂就好。
裴晴雨沒有再說什麼,逕直走到桌前,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在毒酒流入喉嚨的那一刻,腦海裡浮現了曾經的一切:
初遇時是在那驚心動魄的馬場,他騎著駿馬奔馳在馬場上,那孤傲冷絕的氣質頃刻間便剝奪了她的心魂,一顆芳心從此之後悄然暗許,非君不嫁。
再遇時皇宮宴會,當眾人都熱熱鬧鬧時,唯獨他一人捂著繁華不相符合,從他的眼睛裡她看到了——孤獨。當他推辭走到門外時刻,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也跟著走了出去,他呼喊他『凌親王』可是他卻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給她,直接當她是空氣一般不予理會,那一刻,她知道這個男人的心有多殘忍。
然後她打聽著他的每一個消息,他打勝仗了,她為他高興;他受傷了,她的心揪起的疼……
他的每一個消息,他做的每一件事情陪伴著她渡過少女時代,知道有一天父親告訴她皇上有意將她許配給他,當時得知這個消息,她彷彿就在雲上奔跑,那種狂喜的感覺。
但是父親卻又帶回了消息,他已經心有所屬,甚至為了想要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他竟然跪在宮門外兩天兩夜。
雖然結局還是他決定娶了她,但是她知道他的心已經給了別人,那個女孩,只是她知道那個女孩是一陣風,他抓不住,而她卻願意為他停留,為他等待。
當紅蓋頭被他掀起,她嫣然一笑,她知道從今以後她就是他的妻,雖然在洞房花燭的那一夜只有她自己獨守空閨,雖然她知道他的心裡是那個人,但是她對自己有信心,她相信憑自己的美貌才華,一定可以讓他回心轉意。
但是她錯了,他毅然決然的喜歡她,他的眼裡心裡都是她,從來不是別人,她動了殺機,盛經皇的提議她想都沒想的就答應了,因為只要那個女人死了,他總有一天會回心轉意。
萬萬沒有想到她的命竟然那麼硬,萬丈深淵都沒將她摔死,當聽到她還活著的消息她的心一直懸著,如此恐懼,因為她害怕那個女子將她告發,如果這樣,原本已經對她冷淡的他豈不是要恨她入骨,她不要呀!
上天彷彿聽到了她的請求,那個女子終究還是死了,她還記得那晚他回來的神情,冰冷決絕,往後的日子陪伴他的是一壺又一壺的酒,日日夜夜……
終於有一天盛景皇親臨王府在他們密談許久之後,他終於振作起來,可是很明顯的他變了,成熟了很多,不再那麼冰冷可是骨子裡的冷漠卻更加的深,他也開始留宿府中女眷的居所,可是從來就沒有她。
為了得到他她開始爭寵,開始耍起了心機手段,甚至害死了齊秒歌,因為她的存在威脅了她的地位,但是她知道齊秒歌受寵的原因只因為她是那個女人的好朋友,他總會似有意似無意的打聽她的一切。
他在等待著她,可是自己呢,大好年華為他等待,無怨無悔,可是她等到了什麼呢?
是今日的死亡,其實早已注定,只是能不能奢求下輩子分給自己一點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