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督衙門後院,勒文設宴為安西郡王接風,縣令曾登科相陪,因為是戰時以三人的身份自然不方便到福滿樓去請客喝酒。勒文不敢怠慢這位安西郡王,毫無疑問有一天是要君臨天下的,看著在一旁畏畏縮縮的婢女將酒倒在杯子外面了,勒文害怕惹了王爺不快,皺了皺眉頭道:「你下去吧,喚小姐來為王爺斟酒。」
夏連春想起總督的公子勒銘長相俊美,勒家的小姐大概也不會很差吧,他心癢難耐卻又虛偽地道:「呵呵,勒大人,不必勞煩小姐了吧。」
曾登科是官場的老油子,自然看出勒文是怕得罪了這位安西郡王,所以才讓女兒出來斟酒,就在在一旁湊趣道:「勒小姐是安西城有名的才女,王爺才華橫溢更是名滿天下,你們吟詩賦詞一定談得來的。」
「二位大人,咱們其實算是故人,故人小酌自然無需客氣,來來,咱們自斟自飲就行。」
勒文這時才覺得安西郡王雖跟以前的陳戈稍有不同卻也是挺隨和的,這時才完全鬆了口氣;而曾登科前次陳戈巡邊時只是遠遠見過,這時被當做了故人,歲為多飲卻已經臉色泛紅激動得難以自矜了。
勒敏聽說爹爹讓他為安西郡王斟酒,有幾分羞澀,又有幾分惶惑,不過不敢拒絕,連妝沒化衣服也沒換匆匆來了。
夏連春早看見一位青黛色裙衫的女子分花拂柳王花廳這邊走來,雖還看不清面容是否嬌美,卻覺得身材婀娜優美,不過當著勒文的面不敢肆無忌憚地看人家閨女,急忙移開了目光。
一陣細細索索聲音近了,夏連春興奮地吸了口氣,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接著聽到一個輕柔的聲音道:「見過王爺。」聲音嫵媚清脆讓人心弦一顫,夏連春終於忍不住抬起了頭,一張嬌嫩清麗如新月一樣的素面浮現在他眼前,他訝然道:「是你?」原來是林公子的那位未婚媳婦,雖然添了幾分憔悴,不過清麗不減,她人本就生得溫婉,這時更讓人頓生憐惜之情。
勒敏也渾身一顫,循聲一望也失聲道:「夏公子,怎麼是你?」羞澀中卻又掩不住一絲驚喜。
夏連春看著羞喜交加的勒敏只覺得她雖然清湯掛面未施脂粉卻更顯得明艷動人,想起那個林公子心中有些厭煩,這麼水靈的一朵鮮花插到牛糞上了,嘿,老子雖然也是牛糞,不過坨更大些吧。
這下輪到勒文和曾登科大眼瞪小眼了,「你、你們認識?」
「哈哈,何止認識,我和勒小姐是很熟的朋友,剛才我不是說我們是故人小酌無須客氣嗎?短短幾個月二位大人難道就把我忘了?在城隍廟會上——」夏連春說到這裡突然停著了,只見勒敏的一張俏臉窘得通紅,他笑嘻嘻道:「我看見一位輕薄無行的公子糾纏勒小姐,就生出了英雄救美之心,後來才知道鬧出了個大烏龍,那公子原是樂小姐的未婚夫婿。」
京城中發生的事還沒有傳到安西來,勒文雖然見過夏連春,但是那時候就把夏連春當做了二世子,這一會見了夏連春卻因為他已經是郡王了,他不但不敢胡亂猜疑,連仔細端詳也不敢,所以就沒有認出夏連春就是陳戈,安西郡王就是福滿樓的東家,現在經夏連春這麼一說,勒、曾二人這才若有所悟,結結巴巴道:「你、你是夏、夏??????」
夏連春沒理理睬勒、曾二人,依舊欣賞著勒敏含羞帶怯的嬌俏模樣。
勒敏的一顆芳心差一點兒就跳出了嗓子眼兒,如果他說出來那天的真實情況還不把人羞死?不過,怎麼成了林公子輕薄無端了?好像無端的是某人吧?而且加上琴韻軒詩文會也只見過兩面而已怎麼就成了很熟的朋友?但願爹爹和曾縣令不要誤會才好,她很想瞪他一眼,拍了拍砰砰亂跳的心口卻又不敢。
勒文並沒有感覺到二人之間的異樣,就是感覺異樣也會以為是女兒害羞和對夏連春身份突然轉變的驚訝。倒是曾登科旁觀者清,看出二人之間有些曖昧,不過他以為是老套的才子愛佳人,心中倒是羨慕勒文,如果勒小姐攀上了安西郡王這個高枝兒那他勒家將來就成了皇親國戚了,可惜自己沒有這麼美貌而又有才學的女兒,就是把八竿子打不到的親戚都算上也沒有,看樣子是老曾家的祖墳沒有冒煙啊。
「王爺詩詞冠絕千古,勒小姐也是滿腹錦繡文章的才女,詩詞相酬沒準將來就是一段千古佳話啊。」
曾登科這馬屁拍的太過明顯,而且有拉皮條亂點鴛鴦譜之嫌,勒敏心跳得更厲害,勒文置若罔聞,夏連春醒過神來,不敢再這方面多糾纏下去了,急忙岔開了話題:
「哈哈,本王在安西的日子還真是多虧了二位父母官的照拂,來來,我敬二位一杯。」他說著親自去拿酒壺斟酒,勒敏怎麼能讓堂堂的王爺親自斟酒也急忙去搶桌上的酒壺,兩人的手就碰在了一起,夏連春只覺得勒敏的柔荑光滑綿軟忍不住心神一蕩,勒敏卻羞得剛剛褪色的臉一下子又燒紅了,而且連耳朵根子都是紅的。
勒文和曾登科不知夏連春此言是何意,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急忙站了起來,勒文惶恐道:「下官等不知道王爺身份多有得罪,請王爺恕罪。」
「勒大人無需如此,我真的毫無怪罪之意啊,哎呀,不說這些了,酒桌上不論什麼王爺、總督,不然喝起來有什麼趣味?」??????
因為心繫戰事,雖然有凌霄和天道宗眾人守在城牆上,這場簡單的接風宴卻也未能盡了酒興,放下酒杯,夏連春向勒文和曾登科詢問安西城內的情況,這十來日守城的官兵和青壯男丁死傷了兩三萬人,現在城中除了青壯勞力只有三萬能戰之軍加上援軍也不足五萬,因為安西城大,這幾萬人在城牆上分散開可就有限了。
夏連春一聽心裡也有些緊張,不過仍然裝得淡然,讓勒文二人佩服不已。看著在一旁花容失色玉面慘淡的勒敏,夏連春最後終於下定了決心,他一拍桌子道:「我已經擬定了一個詳細的軍事計劃,需要二位配合,具體的計劃隨後再說,你們現在就去??????」夏連春說完揮了揮手令二人趕快去依令行事。
勒文和曾登科一時不知道他是何意,不過見他神色篤定,也莫名其妙地多了不少信心,匆匆去安排了,夏連春老神在在地坐在那兒沒有動,勒文這位主人或許忘了客人還在自己這位主人怎麼能先離開呢?
勒敏一見花廳裡只剩下自己和他了,婢女僕婦們都侯在花廳外面,心裡又有些慌亂起來,語無倫次道:「夏、夏公——王爺,您請喝酒,奴家為您斟酒。」
夏連春看看左近沒人,眼前佳人本就是絕色,羞怯惶恐中更撩人心扉,想起來初見是撒鳥驚鴛鴦就曾調戲過越發心癢難耐,越想越難以壓抑調戲之心,笑嘻嘻吟道:「芊芊素手執玉壺,二八佳人如醇酒,嬌靨堪比園中花,花開須折莫留手。」
勒敏只覺得血往頭上湧,腦海中一片空白,幾欲奪路而逃,偏偏腳軟的邁不出半步。慌亂地道:「王、王爺,奴。奴家不知何意。」
「哈哈,勒小姐是有名的才女又怎麼會不知道是何意,我是誇勒小姐長得比花還要漂亮。」說到這裡突然轉了話頭:「勒小姐看起來比琴韻軒時清減了不少,是不是林公子欺負你了?你告訴我林公子在哪裡,我把他抓起來把他屁股打爛了給你出氣。」
勒敏嚇了一跳:「啊——沒有,不是,林公子去京城參加京考去了,我是——心憂這安西城??????」
「哦,勒小姐原來是擔心安西城守不住啊,也難怪,數十萬西秦鐵騎如狼似虎,如果我不來安西的確危在旦夕,不過現在勒小姐不用擔心了,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喜歡扮演英雄救美的角色,我就是拿命也要保護勒小姐的。」說到這裡突然間滿懷豪氣道:「西秦鐵騎何足道哉,談笑間管叫強虜灰飛煙滅!」夏連春的信心是建立在「神威霹靂彈」上,夜闖敵營一把火燒得敵軍死傷無數,也讓他有了些須底氣。
這話雖然不再是綿綿的情話卻勝似情話,勒敏是個溫柔的女孩,容易害羞,也容易感動,她螓首低垂不語,露出一截雪白的後頸,夏連春戀戀不捨地收回目光,漫不經心道:「勒小姐,陪我視察一下這安西城的城防情況如何?」
「啊——我、我??????」勒敏剛剛平靜下來的心又歡快地跳了起來,她想要拒絕,但是看著對方殷切的目光含著期許拒絕的話兒卻又說不出口,能得到郡王青睞是多少女子夢寐以求的事,但是勒敏卻沒有那種想法,夏連春已經不給她任何想法了:「事關安西城的安慰,走吧,我有馬車。」說著不容置疑地當先走了出去。
勒敏無奈,氣得一跺腳,一扭小蠻腰跟了上去,她看貼身婢女要跟上,猶豫了一下擺了擺手讓婢女退下,她忐忑不安地跟著夏連春出了總督府,步履沉重亦步亦趨就像是跟著魔鬼在走向地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