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並不是只有一間房子,好幾大間房子相通在一起,一處事煉丹的所在,另一處是存儲煉丹用材的庫房,還有一小間雅室才是存放丹藥的。
雅室裡瀰漫著一股濃郁的丹藥的芳香,三面靠牆的木格子上放著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這些瓶瓶灌灌裡放著的都是李藥師煉製的的各種丹藥。瓷瓶上並沒有標明丹藥的名字,約莫有數十種,他一時倒不好分辨出哪瓶才是上清歸元丹。求救似地看著一直跟在一後面猿師兄,它卻抓耳撓腮地似乎也不明白。
夏連春只好一瓶一瓶地打開來看,有的豆子一般,有的鴿卵大小,最大的就是他吃過的那些雞蛋大小的;顏色也是不同,有紅色,有黑色,還有褐色。實在是讓人頭疼,他想了一下,上清歸元丹既然稱作道門最金貴的靈丹,必然是香味濃郁,還要有靈丹的模樣。所以那些豆子似的丹藥一概丟開,聞起來沒有香味看起來顏色差的也放到一邊,這樣剩下的不過七八種了,其中有兩三種他認出來正是自己已經吃過的,經過這樣的排除剩下的丹藥只有五種了,這五種倒不好分辨了,都如鴿卵大小圓溜溜的,聞起來俱都是異香撲鼻。
找不出來上清歸元丹怎麼辦?夏連春腦子一轉,只能把這些丹藥都嘗上一嘗了,既然是靈丹妙藥想來吃了一定會大大有好處的,夏連春拿起一顆聞了聞,濃郁的藥香沁人心脾,他張開嘴巴吞了下去,一顆、兩顆、三顆······
他打了個飽嗝,滿嘴的藥味,實在是吃不下去了,一抬頭看見猿師兄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一副饞涎欲滴的樣子,夏連春笑道:「嘿,原來是猿師兄想要吃靈丹,才去偷了師叔的鑰匙,你可是不折不扣的主謀,好啊,讓你吃個痛快。」他倒了一把靈丹遞給猿師兄。
這隻猴子一見大喜,巴咂巴咂吃起來,它常見別人吃靈丹好像很香甜的樣子實在是羨慕得很,這些丹藥聞起來清香馥郁,吃吃起來感覺卻有些苦澀,他勉強吃了三五個就不吃了。
吃飽了丹藥,夏連春這是想起來如果讓李師叔知道終究有些不妥,剛才正在興頭上忘了這茬兒,現在就有些後怕,尋思著還是趕緊離開才是,如果現場被抓了那倒無趣得很。趕緊把現場收拾好,又鎖上了丹房的門,鑰匙交給了猿師兄,不屑吩咐,它拿著鑰匙一溜煙去了,想來是要把鑰匙放回原處。
嘿嘿,這猴子做賊還真在行,怪不得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孫悟空在天界也是沒少偷竊,偷王母娘娘蟠桃園裡的蟠桃,還有太上老君的仙丹,是不是也想自己這般吃糖豆似的。
夏連春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往外走,這時已經覺得身子漸漸不適起來,五臟六腑翻滾起來,如一股岩漿在體內亂竄,尋思是服了丹藥之故,這會兒藥性發作了。沒想到藥性發作的這麼快,來勢這麼猛,是藥三分毒,亂七八糟吃了那麼多丹藥,難免有相剋相沖的,剛才貪念正炙,迷了心竅一股腦都吃了下去,這時發作豈不要了性命。他不禁也慌了神,一時間五內俱焚,身體快要被烤成肉乾了,七竅中汩汩淌出血來,他才走數步,一股熱氣上湧,噴出一口熱血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猿師兄送了鑰匙回來,也覺得渾身燥熱難當,抓耳撓腮地不得安寧,忽然瞧見了這邊的動靜,呼嘯了一聲如飛地去了······
夏連春正昏昏沉沉,忽然被二人的談話驚醒了。
「季師兄,從脈象上看,夏師侄的性命應該無憂了,只不過是傷了經脈肺腑,只怕是難再練成高深的武功了。」是李藥師的聲音。
「這逆徒失去了武功也好,想不到他竟然膽大妄為偷吃丹藥,實在是太氣人了,我只看出此子資質不錯,沒有想到人品如此,唉——」季雲子語氣中不但有憤懣,還有懊悔。
夏連春沒有為自己練不成高深的武功而懊惱,卻為自己盜丹而羞愧,一時間覺得沒臉見人,只得繼續裝昏迷。
「師兄無需生氣,事出有因,此事與猿兒那孽障也脫不了干係,丹房的鑰匙一直藏在我身上,也只有那猴頭才能人不知鬼不覺地把鑰匙盜出來,它也昏睡了三天三夜方才醒了過來,想不到他靈力與功力都突飛猛進,想來都是那丹藥的緣故。」
季雲子無奈地歎了口氣道:「唉,白白糟蹋了那麼多的上清歸元丹,要不然本門的二代弟子又有多少人的功力可以提升一個檔次,如果本次論武大會上因此敗於崑崙,那罪過就大了,唉,等他醒來後交給掌教師兄處置吧。」
「丹藥雖珍貴畢竟是身外之物有什麼可惜的?讓二代弟子們在論武大會上依仗丹藥取勝實在是不得已而為之,想起來並非好事,但是夏師侄的體質實在是不同於他人,可以說是世所罕見,就連見識也不凡,假以時日必是不世出的武學大宗師,如此糟蹋了實在是可惜。」李藥師沒有心疼那些珍貴的丹藥,倒是為夏連春這個良質美材糟蹋了可惜,足見其胸襟眼界不同於常人,不愧是道門中的煉丹第一人。
季雲子歎了口氣沒有說話,大概是也有些遺憾,畢竟是他覓得的佳徒,希望越大失落也越大。
「師兄不要傷心了,夏師侄練不成武功,大可以跟我學習煉丹之術,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以他的慧質將來的成就必在我之上。」
季雲子素來知道這位師弟為人厚道質樸,到這時候糟蹋了許多的靈丹卻沒有怨恨,仍然為罪魁禍首著想,心中感動:「有勞師弟掛心了,等掌教師兄決斷吧。」他作為師傅,徒弟出了這檔事,實在是跟著丟臉,掌教沒有發話前自然不能隨便置喙。
二人敘談著走了出去。躺在床上的夏連春心中是百味雜陳,成不成了武學大宗師到不讓他如何在意,他知道要想成為絕頂高手,即便是天賦異稟也要付出百倍的努力,他這人生性愛偷懶,那是準定練不成的,現在失去了這樣的機會,結果是一樣的。但是誤了師兄弟們提升功力,如果在華山論武大會上敗於崑崙天元宗,自己的罪過可就大了,但是李師叔沒有半點怪罪的意思,反而為自己著想要教自己煉丹術,說不定李藥師早就想讓自己給他煉丹了,縱然如此他心中也越發愧疚不安,心中暗暗發誓,將來縱使走遍天下傾盡萬貫家財也要為李師叔重新覓得煉丹的材料,再煉製極品上清歸元丹。
再想到掌教師伯不知會如何處置自己,想來不會輕描淡寫地放過自己,心中就有些忐忑不安,索性仍然裝昏迷,混過一時再做對策。
如此又挨過了數日,期間李藥師又來診治過一會,按脈象看他早該醒來了,不知為什麼還沒有醒來,一時倒拿不準是不是丹毒燒壞了腦子。因為那上清歸元丹中多是極烈至陽的藥物,夏連春沒有什麼內力一人就服用了十來顆,還有別的溫補丹藥,即便是陳摶、季雲子這等內力深厚的大宗師一時服下這麼多上清歸元丹也難以用內力化解。李藥師對夏連春的體內情況越發感到驚訝。
夏連春終於無法再裝昏迷了,因為醒來之後,食量漸增,拉屎撒尿也不太方便了,所以他只好醒來了。
「哦,師弟你終於醒了。」照顧他的松鶴師兄急忙去稟報季雲子。
季雲子看過之後板起了臉冷哼了一聲道:「混小子,你幹的好事,等你好利索了再跟你算賬。」眼底的那一抹喜悅卻無法掩飾,讓夏連春好一陣感動,師傅雖然表面上嚴厲,心裡還是疼自己的。
「師傅,我——我錯了,不該犯渾貪圖師叔的靈丹,對師門造成的損失雖萬死難以彌補,徒兒情願受門規的處罰,不,師傅您還是一掌把我斃了吧,省的讓您老蒙羞。」左右是抵賴不過的,夏連春先老老實實認了個措,伴隨著的還有奪眶而出的眼淚。
這是他前世犯錯多積累的經驗,比如,違反了校紀班規被老師抓到了,只要承認錯誤態度好的話,處分自然就輕,說白了其實就是把生氣的老師哄高興了,忽悠得老師有了在自己苦口婆心的教育下學生終於浪子回頭了的感覺,那麼老師的教鞭就會高高抬起輕輕放下。再就是在校外打架鬥毆被警察抓了也講究個「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哭哭啼啼越悲切越顯得萬分悔恨,沒準就把警察蒙過去了,訓導一番就把人放了,夏連春對此可是經驗不少,此時自然要用打悲情戲,越哭越痛,完全是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
季雲子看著夏連春洶湧澎湃的「鱷魚眼淚」,苛責的話說就嚥了回去,冷哼了一聲道:「哼,總算你還知道羞恥悔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等你傷勢好了聽候掌教發落吧。」說完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