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連春一看進來的正是縣衙的劉師爺和書吏,平日都是相熟的,就站起來不鹹不淡地寒暄了幾句。
縣衙的人平時沒少被夏連春請吃請喝的,現在來做這等事本來有些尷尬,此時見夏連春沒有怪怨的樣子,都暗自鬆了口氣。
劉師爺陪了笑臉道:「夏少東,我等只是奉了上命為風月苑的股權轉讓出具文書的。」
「呵呵,劉師爺,你們是為了公事,我怎會怪怨呢?不過我猜想這等事官府斷然不會去悍然干涉商賈之事。」
劉師爺點了點頭道:「商家買賣自由,官府自然不會干涉的。」
夏連春微微笑道:「在安西郡上至總督勒大人,下至縣令曾大人,都是體恤百姓的青天老爺,如果有人假借了官家的名義巧奪豪取,他們也只怕也被蒙在鼓裡。」
劉師爺素來知道這位夏公子言辭犀利,現在聽他這麼一說,似乎是別有所指,當下強笑了兩聲並不接口。
赫連峰在一旁看著眾股東神色陰晴不定,知道都是受了夏連春在一旁煽風點火之故,心中有些不安,就裝作不耐煩道:「縣衙的人已經來了,磨磨嘰嘰地說那麼多幹什麼?趕緊寫了契約才是正事。」
夏連春自然不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冷笑了一聲道:「赫連兄急著坐這個位置嗎?哼,這麼著急幹什麼?這麼大的事總要掰扯清楚了才是,也讓大家考慮清楚了不是?契約一旦按了指印,想再反悔可是萬難了,紅口白牙說什麼都無用,官府是只認這個的。」
他這番話一說眾人更是不安,有人借口撒尿先溜了出去,接著又有人借口撒尿,不一會兒都借尿遁走了個乾淨,就連赫連峰也出去了。
夏連春心知肚明,知道這些人被自己蠱惑得心裡有些不踏實,多半是找幕後之人商議去了,他也不點破只是有一搭沒一搭地獄劉師爺等人閒聊。忽然見楊捕頭在那裡如坐針氈,就笑道:「楊捕頭,如要方便請自便,如此憋住可別憋出病來。」
楊捕頭臉上忽紅忽白,想到夏連春一直叫自己大哥,現在忽然改叫官銜,顯然是以往的那些交情全沒有了,心中一黯,歎了口氣走了出去。
「夏兄弟,怎麼辦呢?」顏媚行見他仍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不由得著急了。
夏連春歎了口氣道:「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
「白白讓那赫連峰做了大股東我可是不甘心,這幫吃裡扒外的東西,當初死皮賴臉地要入股,這會兒卻一心想要謀奪風月苑的產業,心都叫狗吃了。」顏媚行憋了一肚子火氣,夏連春不著急倒把她急壞了。
「顏姐姐息怒,商場上多是唯利之徒,你算計我我算計你的事多了去,我不是還有福滿樓嗎?再說這風月苑一少半的股份不是還在咱手裡嗎?」說到這裡心道,自己當初不是也算計過趙九如等人嗎?或許這也是老天對自己的報應吧,想到這裡心氣稍平。
「劉師爺,我也要寫一份契約不置可否?」
「當然可以,老張,把紙筆給夏爺備好了。」劉師爺急忙吩咐那位書吏。
「呵呵,兄弟寫的字實在是難看之極,不如讓張老哥寫了我簽字畫押。」夏連春想到自己的字如狗爬一般,寫出來沒的讓人笑話。
當下書吏跟夏連春到另一間房子裡按照他的口述寫了一份契約,一式兩份,那位書吏越寫越驚訝,不過他是老成持重之人,自然不會置喙,當下寫好了契書,又登記造冊以備縣衙裡備案。夏連春掏出一張銀票塞到他的手裡,囑咐道:「老兄切莫聲張。」
那位書吏平時就沒少得到夏連春的好處,別人巴結只肯巴結當官的,唯有夏連春卻是連差役書吏也有好處,所以衙門上下對夏連春客氣三分,這位書吏本來做這惡人就覺得有些對不住夏連春,這會兒見對方有事相求,何況還有好處,自然是毫不猶豫地應承了。那張銀票他倒是沒好意思立刻收下,假意推脫了一下這才揣進了懷裡。
顏媚行不知道夏連春搞什麼名堂,只看到書吏滿臉的訝異,她只道事情已經無法挽回,夏連春多半提出退股或者是分了風月苑的產業,心想,這樣也好,憑二人的本事再開起一家青樓也不是難事,想到這裡心中稍安。
夏連春忽然拿了契約過來,笑嘻嘻道:「顏姐姐,你也畫押。」
顏媚行想到自己猜測的多半屬實,所以也未看契約的內容,就拿起筆簽字又按了指印,一式兩份,二人各自收了一份。剛剛收拾停當,赫連峰等人魚貫而入。
「劉師爺,開始寫契書吧。」赫連峰先開口道,顯然是眾人已經商議出了結果,仍然把股權轉讓給赫連峰。
當下,書吏為眾人寫好了契約書,各人簽字畫押,赫連峰迫不及待道:「姓夏的,你坐的位置現在是不是可以讓出來了?」聽他語氣不善顯然是對夏連春剛才譏諷他懷恨在心,這會兒逮到機會了就不客氣了。
夏連春坐在主位上動也沒有動,撇了撇嘴道:「這位置只怕是你現在還是不能坐!」
赫連峰怒目圓睜喝道:「為什麼?」
「我想真正有資格坐這個位置的是你背後之人,你大概只是個傀儡而已。」夏連春的話裡帶著明顯的輕蔑。
語出驚人!
赫連峰的臉色變了一變,道:「你——」
「夏公子果然聰明,難怪風月苑的生意能夠在短短一年內就超過了琴韻軒。」聲音未落,一陣香風就飄了進來。
夏連春循聲望去,一個綠衫麗人已經走了進來,只見她身量苗條,纖腰盈握,雖然素面淡妝,但是風韻天成,那種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容貌實在是讓人驚為天人,顏媚行雖然漂亮,但是跟這位女子相比仍然稍有不如,最起碼是氣質上沒有這般高雅,大概只有在林家鋪子鎮見到的那個華山仙子傅錦瑤才能跟眼前這位女子的美貌相匹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