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紀 風月卷 第六十八章 鐵案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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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西城總督府,總督勒文正在書房裡聽縣令曾登科和緝捕司的一位官員稟報福滿樓被焚燒一案。

    總督勒文平時只看重軍國大事,之所以格外關注這件案子,不但是因為福滿樓的夥計曾到總督府擊鼓,還因為這件案子的影響太大了,一個處理不好就會被那些吃飽了撐的無事找事的御史們上奏朝廷,而且毗鄰西秦,一個不小心就會引起邊境不靖。

    勒文是一位儒雅的中年人,面孔白淨俊朗,乍一看像一個飽讀詩書的學士,怎麼也無法跟聞名天下的鐵腕總督聯繫起來。他本來就是飽學之士,曾任翰林院的一個編修,這是一個閒職,也就是負責編纂和整理皇家藏書閣的典籍,他後來就研讀藏書閣的兵書戰策,一個書生後來就成了大順屈指可數的文武全才,受平親王陳平的賞識,被派到安西郡來鎮守大順西陲,抵禦不停擴張的西秦帝國。

    「曾大人,福滿樓火焚一案查的怎樣了?」勒文問道。

    「稟大人,青龍幫的數十人至今蹤跡全無,福滿樓除了東家夏連春和一個夥計之外,那夏連春當時驚慌失措也說不清楚有幾人葬身火海,有幾人逃得生機,出了這等大事,就是又逃的姓名的夥計也都害怕青龍幫殺人滅口躲起來了,這人證——」

    勒文打斷了他的話:「這個夏連春可真是出名啊,先是搞妓女遊街,擊鼓闖公堂,現在又惹上了青龍幫,膽子還真不小,聽說他為你吟了一副對聯?」

    曾登科一邊思量總督說起夏連春的話裡是讚賞還是不快,一邊小心應道:「此人看起來像是世家子弟,倒也有幾分才學,可惜不思上進,反而混跡市井去做生意,實在是可惜了。」

    「人各有志,那些隱居林泉的大賢們就不喜仕途,只願意寄情山水,這個夏連春不管是否真有文才,但他不是脫塵出俗的雅士,他倒偏愛阿堵之物,不過,他能別出心裁短短時日就讓福滿樓生意如日中天,也難怪會惹人嫉恨,不過這人倒有經濟之才。」

    曾登科從勒文寥寥幾句話裡就聽出了他對夏連春最起碼是沒有蔑視,似乎還有那麼一點賞識,心中頓時拿定了主意:「街坊鄰居和一些酒客當時都看到了郝青龍帶人持刀攜槍闖進了福滿樓,所以這場慘案的元兇是青龍幫無疑了,但是兇手遠遁了,一時間無法緝捕歸案。」

    緝捕司的官員急忙道:「安西郡所屬各州縣都被搜遍了,仍然沒有發現郝青龍一夥的蹤跡,已經行文鄰近州縣了協同查找了。」

    勒文沉吟了片刻道:「那麼多人逃逸總要留下些蛛絲馬跡吧,難道是遁天入地了?是不是鑽進深山老林落草為寇了?」

    那位緝捕司官員急忙道:「這種可能性不大,安西郡境內大小山頭的綠林賊寇都被剿滅了,而且下官已經奏請按察使行文各州縣注意哪些容易藏匿賊寇的深山老林。」

    曾登科小心翼翼道:「勒大人,抓不到郝青龍那只有一種可能——」

    勒文眉毛一揚道:「你是說郝青龍一夥可能遁入西秦了?嗯,有這種可能,知會鄔總兵,請軍方在西秦的密探協助察訪。」

    「大人,還有一事,按律青龍幫的財產按數都要查沒充公,可是郝青龍的弟弟郝白虎將軍那裡該怎麼辦?早幾日他曾到衙門找過下官。」郝白虎當時的態度很強硬,曾登科不敢明說,只是含糊其辭。

    勒文哪能不明白的,冷笑了一聲道:「他一個小小的校尉還能阻擋總督府辦案嗎?青龍幫這些年在安西的所作所為他難道就沒有責任嗎?」

    青龍幫扎根安西盤根錯節,又有軍隊的背景,邊陲重地一亂就會給西秦帝國有機可乘,所以勒文雖然如鯁在喉卻一直沒有動它,這次有了機會當然要把青龍幫連根拔掉了。郝白虎雖然是總兵鄔鐵弓的部下,但是鎢鐵弓原是鎮北將軍沐雨龍的部下,調安西時日短,他自然不會庇護郝白虎。

    曾登科聽到這裡心中大定,這件案子等於是結了,接下來只需廣發海捕文書就成了。這夏連春還真有先見之明,能夠推斷出郝青龍一夥逃到西秦去倒也不足為奇,連勒大人對青龍幫的態度都能推斷個八九不離十可就不簡單了,人才啊,可惜他無意於仕途,如果能招攬做一名師爺,那自己的仕途豈不是如虎添翼?

    ······

    官府對以郝青龍為首的青龍幫兇徒的海捕文書已經傳遍天下,青龍幫的總壇以及所屬產業也被官府查封了,成了鐵案。這可能是本年度安西城乃至整個大順最大的一樁冤案了,這樁冤案的罪魁禍首就是夏連春夏公子。

    不過,那個吳二禿子見大勢已去,為了戴罪立功又供出了許多件青龍幫欺男霸女、巧奪豪取謀奪他人田產的事,青龍幫作惡多端,落到這樣的下場倒也不冤。

    這樣的結果皆大歡喜,官府早就有心除掉青龍幫這顆毒瘤,雖然說官匪一家,但是官府怎麼也不會容忍那些勢力坐大,卻一直因為青龍幫根深錯節又有軍方勢力支持而無法動手,現在終於如願以償,更名正言順地查沒了青龍幫的財產,經手的官員們都要撈些外快是免不了的。

    安西城的老百姓更是高興,沒有黑社會的日子是多麼陽光明媚,夜裡睡覺都不用再提心吊膽了。

    唯一不高興的人是夏連春,他損失了福滿樓,卻沒有得到補償,大順律法這一塊還沒有關於刑事案附帶民事賠償的相關條文。現在他隔三差五就去找官府要求早日抓到兇手讓福滿樓「沉冤昭雪」,弄得安西郡緝捕司衙門的官員看見他頭就大了。不過,安西縣令曾登科倒是頗為喜歡這位談吐風趣的讀書人,常有新奇驚人之語。

    其實常去官府糾纏的真實目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一方面是想跟官府的人拉近了關係,有官府做靠山將來做生意就不會再有青龍幫這樣的事,就是跟官府的人拉不上關係最起碼也混個臉熟。另有一個目的就是他惦記上了青龍幫的偃月樓,已經被官府沒收了,如果能以賠償福滿樓的名義從官府裡要過來,倒是一樁美事。他想,如果事情一直無果他是不是該去拜見一下總督大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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