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城西的這座大宅子佔地約有十幾畝,是一座廢棄了很久的老宅子,這一片街區雖然不是鬧市區,但是臨著通衢大道,四下裡又有不少的高門大院,夏連春就看中了這座空宅。祿六子找當地的人打聽才知道原來這是一座鬼宅。
這座宅子原來的主人姓王,是安西郡的一位官員,數年前,闔府數十口一夜之間突然暴斃,沒有外傷,刑部的仵作查出王家人死亡原因是中了無名毒,投毒原因推測是那位王大人在位時得罪了江湖匪人而遭到了報復,兇手自然是找不到的,官府只得草草結案。
這座宅子就成了官產,空了許久才被安西郡的按察司大人低價買了去,他住下起初還算平安,家人接二連三出事,還傳出了這座凶宅鬧鬼,一家淒淒惶惶搬了出去,數月前,這位按察司大人莫名其妙地死在了鬼宅裡,這座宅子就這麼空了下來,到了夜晚宅子裡似乎也不清靜,不折不扣就成了鬼宅,連大白天也沒有人敢進宅子了,安西城百姓更是談鬼宅變色。
夏連春卻不怕進鬼宅,他前生是無神論者,靈魂來到這個時空之後,雖然不再信奉「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是不畏鬼神已經根深固蒂了,在他的威逼利誘下,祿六子戰戰兢兢跟他一塊進了鬼宅。
銹跡斑斑的鎖一扭就開了,推開門,一股陰森森的鬼氣迎面撲來,祿六子打了個冷戰,急忙縮在了夏連春的身後。
「咱、咱們還是別、別進了,這裡一看就是陰氣沖天,在這裡開酒樓,除了鬼誰肯來吃飯啊。」祿六子的上下牙齒打起架來。
夏連春沒理他,什麼陰氣沖天,不就是天長日久沒人住,有些破敗荒涼嘛,他毫不猶豫地走了進去。
庭院深深深幾許,可是已經長滿了齊腰深的蒿草。穿行在茂密的草叢中,腳下是厚厚的腐葉,踩上去軟綿綿的就讓人不踏實。不時地有鳥雀撲稜稜突然飛起。
祿六子被駭得腿一軟一跤跌倒在草叢中,發出一聲嚇死鬼的慘叫:「哎喲,有鬼啊——」
夏連春輕蔑地看了他一眼,「你怕鬼就別跟來,滾出去吧,當心鬼把你抓了去做伴。」
祿六子回頭一看已經深入鬼宅了,這會兒讓他一個人退出去實在是沒膽量,一看夏連春已經走遠了,爬起來跌跌撞撞追了上去。
越往深處,狐鼠出沒,驚雀亂飛,門窗上蛛網密結,這座宅院真個是荒涼之極,不過屋舍尚好,宅院分前後兩進,外帶一個小花園,花園裡亭台樓閣,有假山池塘,因為沒人打理,樹上籐蔓糾纏,四下裡依然是亂草如茵,點點繁花點綴其間,花香倒是清冽馥郁。花園裡的景色雖然雜亂,但是有一種自然的野趣。
「就是這裡了,這裡是福滿樓的第一家連鎖店,也是福滿樓將來的總部。」夏連春對這個鬼宅很滿意。
祿六子沒有再出言反對,現在院子裡的鬼氣淡了不少,他對這個不怕鬼的夏老大真正地產生了敬畏。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麼要選這麼一個鬼宅來開酒樓,因為他的想法總是匪夷所思鬼神難測。
原本是要租房的,在他進了一趟鬼宅以後,決定把它買下來。那個橫死的按察司的家屬急於將這晦氣的鬼宅出手,白送的心都有,所以夏連春用原本準備開酒樓的一年租金就買下了這個宅子,也就一百多兩銀子而已。
然後用買房錢的一倍雇了幾個膽大的工匠把整個宅子清理修葺了一番,房間自然粉刷一新,按照夏連春的說法就是簡單地裝修了一下,宅院臨街的一面房屋新開了大門,方便客人們出入,原來的大門只供酒樓的人使用。
收拾完這一切時候,已經是仲夏時節了,祿福貴帶著劉師傅和他的徒弟們也從林家鋪子鎮趕來了。他對酒樓的選址很滿意,宅院寬敞明亮,綠蔭匝地,花草茂盛,在這樣的環境裡就餐豈不是賞心悅目食慾大開!祿福貴裡裡外外看了一遍後問道:「不錯,這院子還真不錯,不但地方大,還有花園啊,租金一定很貴吧。」
「那當然,這樣大而氣派的宅院在這安西城裡能有幾處?就是比總督府也差不了多少,租金自然貴得很,後來我就想啊,白白把銀子送給別人多心疼人啊,我一激動之下,乾脆把它買下來了。」
祿福貴嚇了一跳,不敢置信地道:「你說什麼?買下了,我沒聽錯吧。」
「你沒聽粗,這宅子的產權現在歸咱們福滿樓了。」
祿福貴知道他最愛胡說八道,拿眼去看一旁的祿六子。祿六子自然明白叔父的意思,急忙道:「真買下來,那宅子——」
「六子,給你叔泡茶。」夏連春不耐煩地打斷了祿六子的話。
祿六子偷覷了一眼夏連春,哆嗦了一下沒敢說出鬼宅的事,說不定腳下的立足的地方就是原宅裡人挺屍之處,他激靈靈打了個冷戰,但是看夏連春的模樣是不喜歡自己的多嘴,他給二人斟上了茶,老老實實在一邊呆著閉口不言。
「買這宅子花了多少?還欠人家多少銀子?」
夏連春看祿福貴的臉色變了,知道他是擔心銀子,就笑嘻嘻道:「這宅子怎麼也值個幾千兩銀子吧,不過那房主急著出手,跟我談的投契,最後只要一千兩銀子。」
祿福貴一聽這麼大的宅子只要一千兩銀子,他對這麼低的價錢買下這個宅子更是滿意,這簡直就是白送的嘛。不過夏連春來安西時只帶了幾百兩銀子,難道他接了高利貸嗎?只聽夏連春接著道:「祿老哥無需擔心銀子,這一千兩銀子還無需一次性付清,可以延期付款的。」
祿六子在一邊一聽嚇了一跳,夏連春把房款多說了那麼多,難道他想貪了這筆錢嗎?心中正在忐忑不安不知道該不該向叔父說明此事,就聽夏連春又道:「這一次六子出力不小,咱們福滿樓不能虧待他,將來給他娶媳婦買宅子的銀子都改福滿樓出。」
祿福貴沒口地答應了,還頗為感激他對自家侄兒的事如此上心。祿六子更是感激涕零,向叔父告發夏連春多報房價的事早丟到腦門後了,就是想起來也不會再說了。
騙祿福貴夏連春沒有絲毫的愧疚,反正銀子一點兒沒有落到自己口袋裡,不這麼幹這裝修花的銀子還有即將開業的巨額花費按照祿福貴的性格肯定是不認賬的,只不過是變通了一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