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紀 獨到異鄉為異客 第二十四章 喜從天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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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連春對搶繡球並不感興趣,這會兒一頓豐盛的酒宴對他的誘惑更大,他左顧右盼地看過了一遍,並不見有柳府的人過來招呼吃酒席,最後他確定是那夥計騙人,罵了一句正要失望地離開,這時有兩個家僕打扮的漢子迎了上來。

    「哎呀,這位相公是來招親的吧,別走啊,我是柳府的管家,公子貴姓?」為首之人急忙拉住夏連春親親熱熱道。

    這一定是柳府招呼自己吃酒席的,夏連春禁不住心花怒放,他彷彿聞到了燒雞和烤鴨的香味,吞了下口水道:「柳管家呀,啊,不客氣,我姓——我是說本公子姓夏。」臉上已經堆滿了討好的笑容。

    「原來是夏公子呀,不知可曾婚配?」管家熱情地問道。

    「唉,不瞞管家,小生剛剛失去了雙親,這世上只剩下小生孑身一人,家貧如洗,連肚子都吃不飽又如何會成親?」夏連春飢餓難耐,見柳府管家不提吃酒席的事,他只好厚著臉皮暗示對方。

    那位管家根本沒理會他肚子餓不餓,或者說是根本沒注意,他興奮地道:「夏公子和我家小姐郎才女貌,可真是天生的一對兒,你看拋繡球快要開始了。」他說著抓住了夏連春的一隻胳膊,而且朝另一個家丁一使眼色,那個家丁上前來抓著了夏連春的另一隻胳膊,二人連推帶拉地簇擁著夏連春往彩台下走去。

    夏連春欲待掙扎,怎奈是已經餓得渾身沒了力氣,一左一右兩個人挾持住他,令他動彈不得,他不解二人想要幹什麼。

    這時,從帷幕後面走出兩個女子,一個俊俏伶俐像是丫鬟,手裡捧著一個紅彤彤的大繡球;另一個女子臉上蒙著輕紗看不清容貌,不過看那婀娜多姿的身材就可以想像出她的花容月貌,想來她就是柳小姐,她俏生生地往那兒一站,如一朵出水荷花。

    台下那些老少不等的鰥夫一見多時未曾露面的的柳小姐終於出來了,都紛紛鼓噪歡呼起來。

    「柳小姐,你看我潘三才英俊瀟灑,快把綵球扔給我。」

    旁邊有人嘲笑叫潘三才的:「你雖然是個小白臉,可是咱這柳河鎮誰不知你有狐臭,還是把繡球給我吧,誰不知道我黑二狗是柳河鎮的第一把刀。」

    潘三才怒道:「你黑二狗不就是個殺豬的嗎?看看你滿臉坑坑窪窪的,回去先把臉弄平整了再來吧。」

    「老子麻臉怎麼啦?老子麻臉偏就跟柳小姐般配。」五大三粗的黑二狗說著怒氣沖沖地挽起了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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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連春看著離自己最近的這一對活寶摩拳擦掌地想要動手,再看全場亂得像一鍋粥似的,不由覺得好笑,這都什麼貨色呀,柳小姐能看上嗎?

    「喂,台下的人都不要喧嘩吵鬧了,小姐就要拋繡球了。」那個丫鬟一開口,台下人霎時間都安靜下來。

    「小姐,可以開始了吧。」丫鬟說著把繡球遞給了柳小姐。

    柳小姐沒有說話,輕輕接過了繡球,又往前走了兩步,站到了檯子的邊沿。眾人看她舉起了手中的繡球,都屏息靜氣瞪大了眼睛盯住那個紅繡球。

    柳小姐忽然往東走了兩步,舉手欲往東投。眾人一窩蜂向東邊擁去,台下人海像是突起波濤。西邊只剩下夏連春孤零零一人,一左一右被柳府的兩個家人抓住兩個胳膊,否則必被洶湧澎湃的人流衝到東邊去。

    夏連春覺得鬱悶之極,心道:老實說本公子對那個柳小姐沒有半點興趣,只是對一頓豐盛的飯感興趣而已,怎麼抓住我不讓搶繡球呢?不過像我這麼玉樹臨風的模樣往這人群中一站,確實如鶴立雞群,即便是落魄也難保那柳小姐不會對自己一見鍾情,這些人只怕就沒有半點機會了。這柳府的人不讓自己搶繡球倒也罷了,但是不招待一頓吃喝可就說不過去了,他越想越生氣:「唉,柳管家,你們這是幹什麼?怕我也去搶繡球嗎?我早已經餓得頭暈眼黑,想要去飯店吃喝一頓了,只是碰巧路過這裡,你們快快放開手,莫要誤了本公子吃飯。」

    「哈哈,夏公子息怒,一會兒小的請你去這鎮上最豪華的酒樓——不,柳府就準備好了酒宴,一會兒讓姑爺,不,是讓公子吃喝痛快,柳府窖藏了二十年的女兒紅已經搬出來了。」柳府管家急忙陪上了笑臉。

    夏連春一聽果然有酒宴,還有女兒紅,早已經轉怒為喜了,口水差一點兒流出來,倒也不計較他們對自己的態度了,他正在憧憬佳餚美味,忽聽得柳管家叫道:「快,快接著。」

    繡球竟然奔西邊往夏連春的頭上砸來,他只覺得兩個胳膊被二人用力一托,他就像是一具被人操縱的木偶,不由自主地伸手把繡球抱了個正著。

    「恭喜,夏公子,不對,是姑爺,你看老奴都歡喜得暈了。」柳管家興奮地道,估計比他自己搶到繡球都要高興。

    夏連春被繡球砸中後也有片刻的眩暈,當然不是被砸得腦震盪的那種,也不是陶醉在突如其來的幸福中的眩暈,而是被意外搞暈,這讓他又氣又想笑,這哪裡是拋繡球招女婿呀,簡直是搶新郎一般。

    不過,他也很高興,畢竟在這個時空裡他孑然一身窮困潦倒,一日三餐無以為繼,能娶到美貌的柳小姐,也算是人財兩得,應該是他走了狗屎運了,不但可以馬上飽餐一頓,說不定這一輩子都可以衣食無憂了。

    哈哈,喜從天降,我搶到鐵飯碗了。想到這裡,他抬頭往台上看,柳小姐似乎也在看他,隔著一層面紗,二人的目光短暫地碰撞了一下,柳小姐疾步走進了布幔後面,身姿曼妙如風擺楊柳,夏連春突然覺得懷裡抱住繡球就像是抱住佳人一般。

    「同喜,同喜,老柳啊,你看咱們是不是可以回柳府吃飯了?」夏連春對酒宴的惦記比對柳小姐要多。

    「哈哈,對,柳四,你快快回府稟報老爺,就說新姑爺馬上回府了,讓大家準備迎接,哦,把酒宴擺上,新姑爺還餓著肚子呢。」

    那個叫柳四的應了一聲一溜煙去了。沒有搶到繡球的老少鰥夫們都把一腔怒氣撒到了夏連春身上,或對他怒目而視,或對他無限鄙夷,污言穢語更是鋪天蓋地而來。

    「唉,還是小白臉吃香啊,可惜了,一朵鮮花插到了牛糞上。」

    「什麼一朵鮮花插到了牛糞上,應該是懶蛤蟆吃到了天鵝肉。」

    「屁,你們說的都不對,應該是孬馬配上了好鞍子。」

    「這小子長得這麼俊,天涯何處無芳草?非得跟咱們搶食吃。」

    「長得俊又能怎麼樣?你看他那窮酸樣兒能娶到媳婦嗎?還不是飢不擇食。」

    ······

    柳管家聽他們越說越不像話,就尷尬地道:「姑爺,別跟這樣的人一般見識,他們這是吃醋捻酸呢,撒泡尿照照自個兒的樣子,小姐能看上他們嗎?只有姑爺這般人品和小姐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哈哈,他們不過是嫉妒罷了,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連吃到葡萄的人也成了眾矢之的。」

    柳管家佩服地道:「『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姑爺說的真好,我見姑爺的第一面就覺得不簡單,想不到小姐也看上了你。」他說到這裡頗為自得,彷彿自己就是慧眼識得駿馬的伯樂。

    早有柳府的家人抬了一個披紅掛綠的轎子過來了,夏連春這是大姑娘坐轎頭一回,有轎子坐他自然不會客氣,不過他不會裝斯文,毛手毛腳地鑽進轎子。轎子如飛一般地去了。

    夏連春坐在裡面卻並不感到顛簸,轎子一顫一悠愜意無比,他不由得感慨萬端,自己在原來的世界裡是富家大少,現在這具身體的原來主人看樣子也是生在錦衣玉食的鐘鼎之家,穿越借了這具軀體復活之後卻又潦倒得跟叫花子差不多,現在被繡球砸了一下,身份馬上就改變了,人生際遇實在是變化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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