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對我太好,知道嗎?
我怕,我會後悔;我怕,我負他太多,會遭天譴。
他神秘莫測的笑笑,不語。
我轉身捧起江城子,仔細地端詳著。這是我第一次看著這琴,但見琴身色澤柔和,在日光的照射下散發淡淡的光芒,明麗卻不張揚。琴身上的「清琴」二字,大氣而靈秀,精緻的像是用筆寫上去的一般,甚至比用筆寫上去的還要明麗幾分。
我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觸著那兩個字,恍惚之間,眼前出現了那個溫潤如水的黑衣男子,在我看不見的眼前,一筆一劃的刻下令他痛心的兩個字,垂下掙扎的淚珠,卻為我強顏歡笑……
素指輕揮,串串琴音流瀉而出,一曲《滄海浮雲》,是我和他之間的樂曲。
恬靜、淡然,有如細水長流,就是我和他之間最好的寫照。七年的空白,到底造成了多少隔閡我不知道,只是,七年之間,直到再次相遇,於他,我的感情也許已超越了友情、愛情甚至親情……
滄海浮雲,沒有浮燈夢影的悲傷,沒有虞美人的愁緒,我甚至不太清楚,那是怎麼樣的感情……
對於我們之間的那道坎,我不曾去碰,也不會疏遠。對於他的秘密,我不曾過問,也不曾太過介懷。
這是無私的信任嗎?是超脫的愛嗎?還是……陌生人之間的淡然?
忽然抬首,只見梓墨正呆呆的看著我,笑容已消失,臉上是複雜難懂的感情。
不禁好奇:「太子殿下也懂這曲子?」
難明的笑容浮上嘴角,他輕輕一笑:「本太子怎麼會懂呢?只是姑娘的……氣質,讓人著迷了。」
我失笑,氣質嗎?
曾經純淨出塵的清琴已死,曾經高貴優雅的石曦璇亦已不在了,活著的是在不甘與仇恨中迷失了自我的夢姑,還有什麼氣質可言?
「清音繞樑晨曦散,琴玉璇花夢一場!」我輕輕吟道。這句話是我和夜奕之間的,不知為何,用在我和小師兄身上卻是無比的貼切。
「浮生本若夢,夢姑娘的名字不就是這個意思嗎?」梓墨輕輕一笑。
我呆呆望著眼前這個如水溫潤的男子,恍惚之間,似乎看到了那個血蠱發作仍自強顏歡笑的紫衣少年,又好像看到了那個一身黑衣卻比陽光還要燦爛幾分的男子……
「對呀,」眼神漸漸迷離,我幽然一歎,「太像夢了,前一刻真情的表白,下一刻就撒手人寰了;前一刻還是毫無保留的信任,下一刻已不知是敵是友……」
梓墨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良久,千言萬語化作了一聲幽幽的歎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走出營帳。
那一眼的含義,太多,太複雜,有夜奕的溫柔,有夜朗的透徹瞭解,有小師兄的憐憫與掙扎……
還有一層最深的含義,可是我不願去想。想那麼多作甚,徒增日後的愧疚而已。
既然注定了要欠他,那我寧願欠得理直氣壯一點。
忽然,帳幔被掀起,一個綠衣男子走進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