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姐姐,你若是來當說客的,那就請便吧。」我冷冷道。
嘴裡雖說不恨,可他對我做出這等事,我又怎可能原諒他!
蝶妃連忙握住我的手,一臉誠懇的道:「不是這樣的,是我自己來的。」
我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罷了,是我太不信任她了。
「無淚,你知道嗎?浪淘沙捨以前不叫浪淘沙捨,而是叫逸朗居。」她仍是緊緊握住我的手,輕輕的道。
「是麼?」那又與我何干。「逸」朗居,如此諷刺的名字,也虧他想得出來。
「一年前,有一日他從宮中回來,便讓人換了門上牌匾,說要更名。」蝶妃幽幽說道,眼眸深處是一種不明的情緒。「我問他,為什麼要用如此消極的名字。」
那日,我亦曾問過同樣的問題,只是他笑而不語。
「他說,獨自莫憑欄,故人故居,別時容易見時難啊。」
我低下了頭,呆呆望著腰間的流蘇。這句話我怎會不認得,那是御花園中,我吟讀的《浪淘沙令》下半截,改編了《無限江山》一句。
「為了這個故人,他可以卸去偽裝;為了這個故人,他可以做盡一切,甚至加快了闖回故居的速度,儘管,他沒有把握。」
我抬起了頭,他的一年之約是為了我?他這人深謀遠慮,怎會如此草率,可是蝶妃臉上的真誠又不像是假。
我應該感動得淚眼婆娑痛哭零涕嗎?我卻感動不起來。他為我的付出,不是強佔我的借口。
他是一個看不透的人;蝶妃說,那日初遇,他已喜歡上我;他說,他嫉妒在我身邊的人;他說,他喜歡我;可是直到他親口說出來,我還是感覺不到他喜歡我。
一抹苦笑漫上嘴角;我從看戲之人,變成入戲之人了嗎?
我不願去猜測他那難懂的心思,此刻,我只想見到小師兄,讓他給我一個大大的懷抱,告訴我:「都過去了,一切沒事。」
納蘭,你在哪裡,我需要你……
「無淚,請,不要恨他。」蝶妃眼睛迷離,本市沉穩的聲音有些哽咽。
我看著波瀾不驚的她第一次露出如此懇求的神色,我頓時明白了一切,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墨染姐姐,你這是何苦呢……」
本以為她是三位側妃裡最看得開的人,原來他顯得比其他二側妃更要深。
蘭梅二側妃愛的只是夜朗的浮華名利,蝶妃愛的……卻是他這個人。
本以為她不屑去爭是因為不在乎,原來,卻是處於最深最真的愛。
為了所愛,來求自己的「情敵」來原諒丈夫,這需要多大的勇氣,多深的愛!
迷霧中,我彷彿看見了撫著七絃琴的二娘,一襲白色,彈著那首彈不完的曲子。
浮燈夢影,永不可及,岸邊癡等,又是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