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著已成平王府的四王府馬車,來到皇城朱門,情不自禁的揭開了車簾,心中竟隱隱有期待之意。是期待……看見那比日光還亮的黑色身影嗎?
窗外,卻只有一排穿著閃閃發亮的鎧甲的兵士。
我輕輕的把簾子放下。沒有看見那身黑衣,我心中竟有點失落。
我不願去想為什麼,我怕,我怕得出來的結果是我最不願聽到的那個,就是夜奕的原因——替身,是自己把他當作了小師兄的替身。又或,更甚的,我對他真的……
我連忙止住了暇想。人的心底裡不可能從一而終,更不可能心中只有一人,只是有些人懂得埋藏不必要的感情罷了。
在禁宮門前下了馬車,我抬首一看,卻是那雙熟悉的星眸!
我望著那雙和小師兄一模一樣的眸子,輕喃出聲:「納蘭……」
那雙眸子卻是如往常一般,平靜無波,疏離淡然。「郡主是在喚下官麼?」
我淡淡一笑,透著絲絲苦澀。我對著他,不是喊「小師兄」,不是喊「納蘭大人」,而是喊「納蘭」。
我開始弄不清楚了,他在我心中,是何等地位,是何等身份。御花園中萍水相逢的友人?桃林中當頭棒喝的良師?未央宮窗外吹奏的絕世男子?未央宮中,以內力為我療傷的恩人?還是……?
我昂然抬首,深深吸業一口氣,與他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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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奕在乾承宮接見了我。
「臣妹參見皇兄。」我福身道。
「皇妹起罷,賜座。」
夜奕一洗三藩逼宮時的慌亂無措,此刻的他,再次回復了帝王威嚴。明黃色的龍袍掛在他身上,彰顯出那種與生俱來的王者魅力。惑世的薄唇,此刻正笑吟吟的對著我。
「皇妹今年多大了?」他關切地問,彷彿我就是他的親妹妹。
「回皇兄,臣妹過了生辰不久,現在一十八歲。」我恭敬地回道。
「十八了啊,」夜奕的神色不辨難明。
也對,閨中女子大多十五歲及笄後便嫁人,到了雙十年華還未嫁的已是「老姑娘」了。
「臣妹家人逝世,現在正在守孝期間。」我惟有尋了這樣一個「理由」。
夜奕「哦」了一聲。「皇妹若是對哪家公子看上眼了,朕為你做主,以公主之禮把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謝皇兄。」我起身行禮,心中卻是毫無來由的苦澀。身心皆已破,令生如何再嫁人?
呵呵,夜奕,你傷透了我的心,我卻要為你守著活寡。是不是,感情,本來就是不公平的呢?
上天待你不薄,給你三宮六院,給你一段美好的回憶,給你無數個清琴的替身……而我,卻注定是失敗者。本該是操縱一切、靜觀其變的我,卻被這無情的命運,強行扯進了局中!
拜別了夜奕,我絲毫沒有解脫之意,有的只是更深的哀傷。一場簡單的談話,已揭露了我的底線;無論怎樣努力去忘記他,無論花了多麼苦心去過新生,那段鏡花水月的情,終究是扎根在了心底,無法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