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我冷笑道。
麗妃的唇邊溢出了一個無比妖嬈的笑。「怎麼了,覺得本宮罰得不對嗎?」
我冷笑,像麗妃這樣愚蠢的人我倒是第一次見識。她現在有寵有勢,可是不足半年以後,帝裔出世,那時她還不是要向我俯首?一時意氣,恃寵而驕,人之悲哀矣!
當下慢吞吞地道:「請娘娘先管好自己的宮女。」
她一下子呆了。我巧笑嫣然,一把抓起香雪的手抬起來,笑道:「嘖嘖,好美的一隻手。」突然把手一摔,陰冷著臉說道:「小小宮婢罔顧宮規塗抹蔻丹,該當何罪?」
麗妃愣了一下,忽然把香雪推倒在地,狠狠的踹了一腳:「你這賤婢!廢物!」
我搖了搖頭走了,紫櫻踏著碎步跟在身後。
麗妃,如果你以為「石曦璇」是「好欺負」的代名詞,那的就錯得太離譜了!我從來不與你爭,不是因為不敢去爭,而是因為,你不配做我的對手!
記得娘曾說過:「小璇啊,你是一個很特別的人。你看似與世無爭,實際上,你是在等待,等待與你可爭之人出現……」
在江寧之時,我學會了號稱「天下第一神醫」的母親的醫術,卻不曾問診一次;來到帝都,我文武醫樂皆有很大的進展,卻一直深居閨中,不曾獻藝一次;在宮中,我自有生存之道,卻不屑、不願與人相爭……
一切,皆因,無人可與我爭!
而可與相爭的對手,一直不曾出現--直到,這一年……
理智告訴我,我該去找夜朗。可是,不知為何,心底深處一直對「離開夜奕」這個念淹感到牴觸;今天終於出來了,卻看不見那月白色的身影,也許,這就是天命吧,注定我無法離開夜奕、背叛夜奕……
微風拂過,帶來了陣陣簫聲,和我初入宮闈時聽到的那一曲清平調如出一轍。簫聲清雅、悠揚,卻帶著淡淡的哀傷。只是散漫的數個音,無曲無調,卻是未成曲調先有情。
我心中突然毫無來由的一陣傷感,開口唱了起來:「朱弦斷,血淌流,春花秋月霧雨依舊……」
浮燈夢影雖是七絃琴曲,但也是有詞的,不過,二娘只唱過一次。(按:小雪拙作,親親們請多多包涵)
「衣袂起,影翩翩,飄搖四方霧裡尋燈。」
衣袂起,影翩翩,我又一次跳起了飛絮舞。簫聲沒有停止,而是奏起了一曲浮燈夢影。
舞步沒有「未若柳絮因風起」的輕盈,有的只是「空中撒鹽差可以」的沉重。那,是因為浮燈夢影的哀傷麼,還是因為自個兒無法自拔的心……
「東邊日出西邊雨,胭脂雨化地上霜。」
夜奕,我總算弄清楚了,原來你在不知不覺中已入侵了我的心,佔據了我的靈魂!
夜奕,你說過,會給每一個心愛的女子留來一片小天地。那,我的那片,美麼?
我開始旋轉了起來,飄飄欲仙的快感遍佈全身,只想一直旋轉著,不要停下來。
曾經起誓,能放下心中的恨之前,決不能愛。可是,大仇未報,我已輸了,輸了給自己的心……
「小樓昨夜又東風,風起飛絮鬢如雪。」
可憐未老頭先白,我會是這樣一個深宮怨婦嗎?
我長嘯一聲,揮起臂上的煙羅軟輕銷,纏在一棵樹上,身子騰空而起,高過了高高的宮牆,看到了那一直嚮往現在卻不願前往的自由,面對自己的心,留在這華麗的囚牢裡,一生……
落下來的時候,我沒有落在地上,而是落入了一個溫暖的、顫抖著的懷抱。
我抬首一看,正是他,明瞭心意以後最想見的人!原來,吹簫之人,是他;那日吹奏一曲清平調的,亦是他。
他說的話,卻造成了彼此之間一生一世的隔閡。
「清琴,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