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西山夕陽西下,涼風吹徐,滿是惆悵。悠然舉杯,抿一口菊花茶,以達寧神清心之效。
「娘娘…諾狀元到。」殷紅通報說。
「快傳。」
隨著藍冰的話落,諾斌也已到達亭前,唯喏施禮,恭敬抱拳,「臣見過娘娘,娘娘萬福。」
「無須多禮。」藍冰淺笑,遣退了貼身的婢女湘雲與殷紅,緩緩問「諾狀元當日所說可屬實?」
「是。」諾斌點頭,面無表情,像一尊佛一般,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藍冰一聽,竊喜,一改淡漠常態,欣喜問「我想見他,帶我去好嗎?」
一聽到這個消息的她,就連那個自稱都轉換成我字,而不是本宮。並且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這個她朝思暮想的人。
「娘娘,您現已身為妃子,不得皇上允許,是不可隨便出宮,何況,他很好,娘娘不必掛心。」諾斌一臉淡然地說著,眼裡有著人看不出來的情緒。
「一切責任由我擔待,你不必擔心。」藍冰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本以為他會帶自己去見他,卻不想是被這麼冠冕堂皇的借口拒絕,「諾狀元莫非連本宮的意思都敢忤逆?要知道,本宮也是你的主子。」
她略顯不悅,語氣犀利,早不是方纔的溫和。
「娘娘息怒…臣不敢」諾斌抬眸,望進她那凌冷如一潭冰水的眸子,毫無畏懼地說「娘娘就不好奇他為何還活著?」
「今日諾斌敢站在娘娘的面前如此說話,也是因為娘娘您與他的身份,難道娘娘也不好奇諾斌與他是何關係?想必娘娘也想到了諸多的疑點,對嗎?」
藍冰不由得一怔,不得不佩服眼前的這個男人,聽他之言,無疑也應證了自己心中所想,不容有疑,故作不明之態,巧妙說道「那麼,就勞煩諾狀元為本宮解析解析心中之慮。」
每到夜晚之時,深秋之氣便會轉涼,夜幕一拉上黑簾,藍冰便躺入了溫暖的軟榻之中,故而取暖。
不是因為天氣涼而感覺到冷,而是心中生冷。自踏入慕容家被滅門的那天之後,她的心就沒有再暖過,總感覺周圍都潛在著危機。
承歡,秦秉,兩大罪魁禍首的名字早已在她的心中刻下了深刻的烙印,一日未報得雪恨,一日不除。
眼睛雖是閉著,她的心和腦子卻是清醒萬分。尋思著如何報仇,如何將那權傾朝野的左相拉下來,如今她記恨著皇上,和他更是許久未見面,哥哥的死與他雖有一定的責任,可確實,是哥哥忤逆在先,雖是為了自己,也許,他是真的愛自己,也許,自己在他的心中只是一抹影子。
現今只有在哥哥的面前,才能卸下防備之心,這個世上,只有哥哥才是自己最信任的人了。可如今…。
「諾斌與他是結拜之交,今日進來皇宮成了所謂的武狀元,也只因心中感慨於慕容家的遭遇,再者我是他義弟,願為此助上一臂之力,為慕容家血恨。娘娘是令妹,諾斌他日再朝中定會幫助娘娘,至於義兄,諾斌會好生照顧,何況有羽神醫的妙手,很快便會康復。所以娘娘你不必掛心,宮中是非雜多,隔牆有耳,諾斌不便與娘娘多言,他日有機會,娘娘會見上義兄的。如今娘娘需要討好皇上,登上皇后寶座,而我諾斌也會掌控一定的兵權,拉下左相,以助娘娘一力。」
今日諾斌說的,自己都信了,畢竟人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那刻他的眼裡寫滿了誠懇,自信,義氣,以及憤怒。所以,他所言,自己一點都不去質疑。
他說哥哥沒死,可她真的是半信半疑,一天未見到哥哥活著,她的心一天都不得安寧…。
朱門被推開的作響之聲將藍冰的思緒拉了回來,一下子,感覺到了幾分驚慌,誰如此大膽擅闖?外面不是有守衛嗎?怎麼都沒人通報?
莫非又是他?
來人的腳步輕盈,那股熟悉的龍涎之香隨著來人越近的距離而更加濃郁,藍冰心會,皺了下眉,繼續佯睡。
儘管對哥哥的事已經不再那麼介懷,可現在是不知如何面對他。那日的冷嘲熱諷與絕情讓她覺得自己很過分。
若不是長有一張與他意中人相似的容貌,恐怕已經是命下黃泉了。
他於床沿邊坐下,深情的目光瞧著床上『熟睡』的藍冰,青絲隨意地散落在枕邊,樣子略顯慵懶可愛,他望著入神,嘴邊勾起淡淡的笑意,手不知何時已扶上她的眉間,撩起遮住額前的髮絲,最後落下了一吻。
藍冰靜靜地睡在那裡,呼吸有點不自然,心跳動得厲害,這個男人,身份尊貴的男人竟是如此溫柔。
思緒又飛上了雲端,臉上不由飛上一抹紅霞,屋內借助微弱的月光,看的不是很清楚。
「聆兒…還恨我吧?」他看著她問,眼裡有絲絲縷縷的憂傷,霸氣非凡,剛毅英俊的臉上多了一點滄桑之感,「喚你聆兒,你不喜歡吧?」
「那日在御花園,我就看出來了,你不喜歡我叫你聆兒。」他自嘲地笑,喃喃說道「我也許錯了,你喜歡他我又能如何呢?你喜歡他沒錯,他是你哥哥更沒錯,原以為,你會在意這些倫理之說,可我卻錯了。你不介意。」
他的聲音有點暗啞,又小,在寂靜的室內顯得有點淒然。月光至窗欞射入,不倚不斜地落在他落寞的身上,使人看的有點恍惚。
「有點嫉妒他,他贏得了你的心,雖然你人是我的『貴妃』,那顆心卻隨著他去了。皇帝又能如何?天下人的眼裡皆以為皇帝高高在上,呼風喚雨,無所不得,享盡人間的榮華富貴,可我,並不稀罕。」
他的眼裡閃著淚光,話中儘是淒涼,對著床上的人傾吐著這些『委屈』,皇帝,就是孤獨的代表。沒有知己,沒有情感,更不能在無助的時候,像他人一般,好好地訴苦。
只因為,他是天子!
靜默不語的藍冰,聽著他一句句的自白及他話裡所透露出來的悲傷,心裡五味摻雜,有點同情這個天子。也因為他和自己有著相同的特點,那就是佯作堅強。可是她現在有溫暖的港灣,她有哥哥,而他並沒有誰,所謂的後宮佳麗,貪得也無非是這光耀的頭銜。
她想睜開眼睛看看他,安慰他,可是,她卻沒有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