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頭看了一眼司徒星,繼續說:「姨娘會親暱的抱著夕兒,給夕兒講故事。她教我們兄妹之間要相互幫助。可是,母后你教的是什麼?說夕兒不是我妹妹,夕兒搶走了父王!」
何嫣不可思議的看著孩子,這個孩子還是那個對她言聽計從的孩子嗎?
「母后,兒臣早就不是小孩,什麼事情都能夠看清楚!只為了你能夠多看我一眼才會去做那些你教的事情!我長大了,能辨清是非黑白!」
司徒星已經調息好,她睜開眼睛,冷冷的掃視何嫣:「皇后娘娘,我真的不應該相信你!」可看到面前伸著雙手攔在自己面前的徹兒時,她心中一暖,溫和的笑道:「徹兒,謝謝你!」
徹兒警惕的盯著自己的母后,依然張開著雙手保護司徒星。
司徒星淡淡的笑,她看著何嫣,眼中滿是失望。緩緩開口,「若不是徹兒進來,死的人是你!知道嗎?」
移開腳,那把匕首就在腳下。在何嫣還沒看清她是怎麼動作的時候,匕首已經被踢飛插入木柱之中。
慕容徹驚訝的看著司徒星,問道:「姨娘要殺我母后嗎?」
「不,姨娘不會!」司徒星笑道,「這件事我們就當不知道,如果你想保住你娘親,就千萬不要告訴別人,知道嗎?」
「可是,我已經讓夕兒通知父王了!」徹兒蹙眉說道。
徹兒的話音剛落,慕容昊軒像一陣風一般轉瞬就將司徒星抱入懷中,看到她白衣上滿是血跡時,氣紅了眼睛。確定星兒沒事之後,他握緊拳頭快速的掐住何嫣的脖子,聲音冰冷,「何嫣,你現在是越來越大膽了!」
徹兒被嚇到了,他哭著喊道:「父王,不要殺母后!」
何嫣被扼得臉色通紅,她痛苦的抓著慕容昊軒的手,想要掰開。
徹兒哭得厲害,司徒星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她匆忙對徹兒說:「沒事的!你母后會沒事的!」
撲到慕容昊軒面前,抓著他的手,乞求道:「軒,不要!不要這麼做!」她不能讓徹兒親眼看見自己的母親被父親殺死,如果這樣,那麼徹兒今後要怎麼去面對!
慕容昊軒氣憤的看著何嫣,冷漠的說:「不行,她會繼續傷害你,我不允許!」
「軒!」司徒星痛苦的摀住胸口,哀求道:「徹兒在這,不要在徹兒面前殺人!我再也不與你鬥氣,我不生氣,你放了她好不好?軒!我答應了徹兒的。」
慕容昊軒終於放開何嫣,他看著滿臉痛苦的星兒,心痛不已!
何嫣癱軟在地,徹兒急忙跑過去,哭道:「母后,你沒事吧!」
「咳……咳……」何嫣捂著脖子大聲咳嗽,此時,她知道自己是死裡逃生。緊緊的抱住兒子,剛剛瀕臨死亡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孩子對於她是多麼的重要!她可以沒有一切,但是不能就這樣扔下孩子。
司徒星軟軟的靠在慕容昊軒的懷中,無力的說道:「謝謝你,軒!」
慕容昊軒緊緊的抱住她,問道:「藥呢?止痛藥呢?」
「不行,我體內有另外一種毒,不能隨便吃藥!快帶我去見師傅!」司徒星捂著胸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慕容昊軒抱著她快速往外掠去,正巧遇到抱著兩個孩子進來的柳琚。大聲說:「看緊她,等朕回來!」
葉菲心疼的看著再次承受巨大痛苦的徒弟,為她把脈。立刻滿面怒容,「那個女人太壞了,匕首上塗的毒居然是竺骨綠。」
「見血封喉的毒藥?」慕容昊軒擔憂的問道,「那星兒會沒事,對嗎?」
司徒星疼痛已經緩解,她輕笑:「我不會有事,毒素被壓制住了!」沉默許久,她輕聲開口:「可以放過她嗎?」
「給我原因!」慕容昊軒冷冷開口,為何她要救那個屢屢要她性命的人。
「當徹兒擋在我面前的時候,對何嫣所有的恨與失望都消失殆盡!」司徒星坐起來,彷彿沉浸在美好的回憶中,「世界上,有什麼比孩子更加重要呢?我不想因為我們上一代的恩怨影響到孩子們!」
慕容昊軒蹙眉,緊抿著唇,不再說話。許久,開口:「好好休息!」語氣中聽不出一絲情緒,轉身離開,沒有再看一眼司徒星。
*
鳳儀宮中,如夕牽著灣灣的手,她有些害怕,這樣暴怒的父王她沒有見過。現在父王抱著娘親走了,她想也不想一個人跑出去。
如夕不知道,她只知道差一點就失去娘親了,她不喜歡這樣!她要回宮寫字,讓娘親高興。
灣灣不懂事的看著哭泣的哥哥與母后,她害怕上前。於是,她一個人縮在一旁。突然發現木柱之上的匕首,她覺得好玩。踮起腳尖沒夠到。看到沒人注意她,她就搬來小凳子站在上面,終於快夠到了……
「痛!」灣灣痛呼,看著手上的血跡。在他們所有人看她之前,小小的身體便從凳子上摔下……
柳琚快速的掠至接住灣灣,探鼻息,已經停止了呼吸!
「不!」何嫣大喊,怎麼會這樣?這是見血封喉的毒藥啊!「灣灣!」
徹兒離開何嫣,他不可置信的看著灣灣青紫的臉,淚水順著臉頰流下!他不斷的搖頭,為何母后要這般狠毒,如果不是母后,灣灣怎麼會死?
「你不再是我母后,我沒有你這樣的母親!」慕容徹大喊,小小的人抱起灣灣慢慢的往外面走去。母親的狠毒與自私,害死了妹妹……
柳琚想要攔住慕容徹,只見這孩子眼神冰冷,讓柳琚有一瞬間的恍惚,彷彿面前的人是皇上盛怒的時候。他知道,徹兒也許就適合做皇上吧!
柳琚看著心如死灰的何嫣,問道:「皇后,你現在為你所做的一切後悔嗎?」
何嫣不語,臉上綻放著絕望的笑靨。她一直以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孩子,可是,到最後,徹兒恨她,失去灣灣……
她從沒想到過會是這樣的結果,她傾盡一生,將原本的自己埋葬,卻沒想到努力爭鬥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局!塵世因緣情仇,皆有循環,因果相連,她輸了……
柳琚歎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慕容昊軒過來,卻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他看著頹然坐在地上目光無神的何嫣。問柳琚道:「怎麼回事?」
「灣灣公主不小心碰到了那把有毒的匕首,沒法救治!」柳琚輕聲說道。
「什麼?」慕容昊軒大驚,那個從小都沒有關心過的小孩,「她人呢?」
「被徹兒抱走了,徹兒很傷心!」柳琚看向外面,這麼小的孩子要承受那麼多。
慕容昊軒冷冷的看了一眼何嫣,對柳琚說道:「朕去看看徹兒,你看著何嫣!」
徹兒抱著灣灣坐在房中,他沒有流淚,憐愛的看著妹妹稚嫩的容顏。母后做的錯事為何要妹妹來承受呢?妹妹還那麼小,什麼事情也不懂!
慕容昊軒心疼的看著兒子,走過去坐在他旁邊,接過灣灣,然後將徹兒拍拍徹兒的肩膀。「徹兒,父王知道你很傷心,但事情發生了你就要去面對!」
「父王,灣灣不應該死的!」徹兒靠在父王的腿上,淚水終於流出來。
慕容昊軒摸著徹兒的頭,慈愛的笑道:「好孩子,世界上沒有什麼人應該死或者不應該死!」
父子兩個沉默,這是這麼久以來兩人第一次以平常父子之間的相處方式來相處!
*
自從聽說了灣灣的死,司徒星覺得是自己害死了這個孩子,如果不是自己將匕首踢入木柱,那麼灣灣不會想去拿……
愧疚讓她一直安靜的待在曼凝苑中。
一周,司徒星沒有見過慕容昊軒,他好像從她的世界消失。不來看她、也沒有隻言片語。
慕容王朝,冊封太子的大典正在舉行。就算待在曼凝苑這個地方,司徒星也可以清楚的聽到樂聲。那兒熱鬧的喧囂與曼凝苑的寂靜成了鮮明的對比。
柳琚也恢復了身份,成為慕容王朝的宇王爺,丞相、太子的師傅。司徒星想:哥哥應該會找到幸福的!
慕容昊晨也被召回京城,曾經,司徒星為那樣傷害晨而抱歉,現在晨找到屬於他自己的幸福,她為他高興!
皇后從此棲身庵堂之中,不准過問宮中任何事情,等太子滿十六歲,搬出皇宮,去郊外皇家佛堂潛心祈福,永世不能回宮!而何家的人被禁令終生不能為官!
司徒星知道,這是慕容昊軒可以為徹兒做的僅有的一件事。儘管徹兒不理自己的母后,畢竟血濃於水!
何嫣找過她一次,司徒星去佛堂見了她。
何嫣安靜的坐在蒲團之上,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司徒星盯著她,不知道還可以說什麼。
「我已經看破紅塵,找你來只是想為曾記所做的事情向你道歉!」何嫣平靜的說,站起來,面對著司徒星,彎下腰,說道:「對不起!」
司徒星依然只是盯著何嫣一直淺笑的臉,內心沒有一絲波瀾。
當初,她給機會希望何嫣能夠回頭,可是何嫣辜負了她的期望。而現在何嫣真的做到了,可司徒星忘不了灣灣小小的身體還躺在那冰冷的土地裡。
何嫣也不覺得尷尬,她繼續坐在蒲團之上。說道:「我以局外人說一句,皇上是真心待你!」
之後,她面上含笑的閉上眼睛。
司徒星只是微笑,他們彼此間的傷害已經太深,又豈是三言兩語可以說清的呢?
而太后,也不再想理會宮中的事情,一個人搬去了皇家佛堂……
*
司徒星已經決定離開,去到御書房,他看著奏折,眉間微蹙。看到她,微微一笑,「你來了!」平淡的語言,好像之前什麼也沒有發生。
「我準備走了!」她鼓起勇氣,說了這一句。
「去哪兒?」慕容昊軒蹙眉,好像聽不懂她的話。
「離開皇宮,哪兒都可以!」她輕笑出聲,看著他的表情,期望的等待著……
「哦!」慕容昊軒再次低下頭,在奏折上畫上一處,復又抬頭,「那你今天就走嗎?」
「嗯!」司徒星失望的低下頭,再次開口:「馬上就走!夕兒就請你好好照顧了!」
轉身,心中疼痛非常,她緊咬著唇,挺直著脊樑,不想讓他看出一點異樣!
慕容昊軒抬起頭,嘴角綻放一個得意的笑容,司徒星,你逃不掉的!
南林子為她在他們旁邊建了一棟小屋,整天商量著怎麼給她解毒。司徒星像是不關自己的事情一般,整天無所事事。無聊的時候一個人發呆,不說話、不笑。
月華如練的夜晚,司徒星收拾好包裹。沒有任何留戀的離開這兒,一個月以來,她想了很多。原本就不應該留下,夕兒不需要她,好像誰都不需要她……
牽著馬,她茫然的注視著四周,不知道要何去何從!傻傻站在路上許久,直到天濛濛亮時,她決定由馬來決定她的去向!
馬兒慢慢的走著,最後在一個瓦房前停下,簡簡單單的幾間屋子。任司徒星怎麼趕都不再前行一步。
她好奇的看向院內,籬笆的外牆,院內有著幾棵高大的梨樹。
禁不住內心的好奇,她走進去。便看到被常青籐下的鞦韆架,院中種著菊花、梔子。
「這個院子的主人好幸福!」司徒星自言自語,如果能夠擁有這樣的院子該有多好,每天起床坐在鞦韆上輕輕的搖,聞著花香,捧著一杯香茗!
「是啊!你很幸福!」
熟悉的聲音,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想要回頭看看卻又害怕是夢!
在她矛盾的時候,身體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熟悉的男子氣息,心突然絞痛。幸福太奢侈,她不敢出聲害怕這個夢從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