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睡我旁邊吧,我心裡踏實。」意思很明顯就是要他陪著一起,「還有我睡在躺椅上挺舒服的就不挪動了,你睡榻上讓我看著就行。」
「嗯。」逸點點頭,一來不想拂了她的心意,二也的確困急了。衣背沾著榻便沉沉睡去,即便他告訴自己不能睡太久,醒來時候也是日頭快下山了。還是婉兒的聲音把他吵醒的。
忍不住懊惱婉兒會吵到莫小北,卻發現她正對著他笑,「我想你再睡一會兒,所以……」
「睡好了嗎?要不要再睡一會兒?」莫小北搖搖頭,逸淡淡一笑,起身,想想還要走了出去,可能是送衣服過來吧。
莫小北見他沒有不高興,不一會兒便拿了一個包裹進來,打開裡面全都是白衣白衫,連褻衣褻褲都有。莫小北喜滋滋的翻動這些衣裳,「有沒有說給她說謝謝?」
「幹嘛要說謝謝?」他給了銀子,婉兒也是自願的,為什麼要說謝謝?
「人家給我做衣服了,當然應該說謝謝……」莫小北沒有留意到逸的表情,想穿在身上試試又直不起腰身來,好幾天了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逸,能不能讓我試試這些衣裳?」
「不行,」抽過她手裡的衣裳,「這些洗過再試,不合適再改。」他不想莫小北身上沾染上除了他們兄弟意外別人的氣息,即便衣服上附帶的也不可以。
第七日上頭,莫小北臉上的疤痕淡了很多,在她強烈要求下,逸還捎了一個鏡子給她。鏡子裡的女子這幾日倒是長胖了些,面色紅潤,彎眉亮眼,高鼻薄唇,右側臉頰的痕跡透著淡淡的粉色,並不顯得猙獰。
「哎,好醜。」逸一直站在窗口,望著外面黑壓壓的天空。好像他一點都不關心自己的傷口,莫小北心裡有一絲不快劃過,啪的扔掉鏡子,捂著臉唉聲歎氣。
「醜死了,醜死了……」透過指縫見他著急的模樣,雙眸透過一絲狡黠。
「過幾天就好了,別著急。」雙手扶著她慌亂的肩,不知道如何安慰,「真的不醜,有我在,肯定能治好的。」
「嘿嘿……」莫小北吃吃笑出聲來,移開遮住眼睛的手指,「那你說剛才再想什麼那麼入神?」
「我在想,外面要下雨了。」抬起她的下巴,細細端詳,再過兩三日便可以痊癒了。
「下雨就下雨唄,你有事?」他的神情絕對不是下雨了這麼簡單。
正在兩人說話間,啪啦一聲驚雷劈下來,閃電隨即而至。
「啊!」莫小北哎呀一聲鑽進逸的懷裡,瑟瑟發抖,她最怕的就是打雷了。逸扣住她的腦袋按在自己的胸膛,手臂環過她的耳朵,擋住外面的聲音。
「別怕,有我在。」眸光卻飄向窗外,這是最佳的時機,如果錯過的話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小北,我要出去辦點事情,如果你害怕,我給你熬點藥吃下去一覺到天亮好不好?」
莫小北緊緊拽著他的衣袖不肯鬆開,聽見他這麼說,手臂環住他的腰身,卻沒敢由著性子拒絕,帶著懇求,「能不能不要去?我會害怕。」
「吃一劑安神的藥,醒來就可以看到我了?」逸不打算放棄,他不能用兄弟們的生命開玩笑。
「真要去?必須要去嗎?」小聲的請求著。
逸久久沒有說話,只是輕撫著她的背,他也不想離開。
「那能不能不要給我吃藥,那樣你知道我在等你,在擔心,就能早些回來了?」這樣的天氣固執的要出去,直覺告訴她肯定是很危險的事情。
「嗯,好。我一定早些回來。」這是他的承諾,鬆開她,時間不容再耽擱了。準備了蠟燭和火折子放在她夠得到的地方,又交代了幾句就要往外走。他一定會回來,無論多危險他都要回來,這裡有人再等他。
「等等,」看見他離去的背影,心裡騰起那麼多不捨的情緒糾纏著,掏出雞血石,「這是我的護身符,你帶上,會保佑你安全回來我身邊的。」
「小北,」這是她的牽掛,接過雞血石握在手心,一陣暖意向全身散發開去,他想抱住她卻害怕自己捨不得邁開離去的腳步,打開門,背著身,聲音微顫,「我一定回來親手給你帶上它」
莫小北蜷縮著身子,觸手可及的蠟燭都沒有點亮,癡癡的望著門口,期待他的出現。每一聲驚雷每一道閃電都讓她瑟瑟發抖,心神俱震,就這麼守著就到了天亮。
他還沒有回來……
「快……快,快把逸大夫抬進屋裡去……」復拓紛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莫小北拖著身子從榻上摔了下來,腦海裡就響徹著一句話:抬進屋裡去。
「逸……逸……」門從外被推開,渾身血跡的逸被抬了進來,身旁一直握著他的手的是婉兒,她甚至還來不及靠近,就被婉兒撞了一記跌坐在牆角。
「都怪你個喪門星,如果不是你,逸大夫怎麼會變成這樣?」婉兒瞪著莫小北,毫不客氣的把她拖出了房門外。
「他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在情況如何?」混亂間聽見一個中年男子在詢問巫醫怎麼還沒有來,心理想的念的全部都是逸身上的傷。
「如果不是你,逸大夫怎麼會冒著雷雨交加的天氣出海去捕撈千年綠龜,如果不是你,他怎麼會把自己傷成這個樣子。你就是個妖女,你就是個禍害,沒有你什麼都好好的,現在竟然把村子弄得一團糟。」
婉兒指著莫小北的鼻子就罵,而莫小北聽了前半句就已經心神劇裂,一心撲在逸的傷勢上,奈何身體孱弱,婉兒一推頭便嗑在石階上,鮮血直流的她嘴裡還是不斷的重複著那一句話,
「他怎麼樣?讓我進去看看他……讓我進去看看他……」
「婉兒,不得無禮!」剛才說話的中年男子呵斥住婉兒,扶起莫小北,「進去看看吧……」
莫小北猜想他便應該是村長了,感激的攙著他的胳膊進去便再也堅持不住,離開時候還好好的,怎麼渾身傷痕的回來。
青色的衫子被劃得一塊塊的,露出裡面的雪白的中衣,血跡在兩層衣衫上凝集,襤褸不堪。蒼白的臉色,慘白的唇色,毫無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