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清麗大眼睛有點不滿地看著回璧,長輩說話,他小孩子還不得插嘴的。
媚娘重申一次:「璧子要跟著娘走。」
沒得商量的語氣。
回璧鬱悶地低下頭。
小白娘有點手足無措了。雖然她平常對媚娘微詞頗多,但是小白娘純粹是有胸無大志女人,她早就習慣了舒服不管事小老婆、嘮嘮叨叨說是非的日子,給她當家,她不是那個料。柴米油鹽醬醋茶,她才不幹那累死自己的事情。
小白娘問:「大概多久?下個月能回來嗎?」
媚娘放下瓷杯,淡淡一笑,說:「看我的身體如何?說不定是下個月,說不定一年,說不定是兩年。」
媚娘目光都遠了。
怎麼我感覺她就是一輩子都不想回來了。
小白娘問:「是不是太倉促了?」
我也覺得地震一樣毫無預兆啊。
晚膳完畢,我就在媚娘的院子裡面陪了一陣,媚娘問了好些關於我同明凌之間的事情,大概也是想知道明凌對我好不好之類的。我也低著頭含糊地說好,她聽著也舒服放心。我看著她的眼神總是有點飄忽不定、憂愁擔憂的。
她摸著我額頭的齊齊劉海,桃紅色的嘴角沾著淡淡素色的笑:「媚娘希望泠王爺真的能一心一意對音好。就算以後泠王身邊不是只有音音一個,但是也能一輩子好好照顧音,不離不棄,媚娘也很放心了。」
不是只有音音一個?
我眼睛突然就失神了,看著她的笑。
我想起了爹爹。
我想起了很多。
媚娘也是一個心細如塵的女人,大方、高貴、溫柔、體貼,她應該擁有一份是獨一無二、世間最老土的感情。
她沒有錯。
不過,造化弄人。
爹爹喜歡的是另外一個人。
但是爹爹又娶了媚娘。
緋夕覺得爹爹負了他。
誰才是真正的第三者呢?
徘徊於家族與感情之間,爹爹的兩全其美的想法才令緋夕成為無數人的噩夢餐具,也造成了一個女人一生的空虛等待。
錯的是爹爹。
我抱了一下媚娘的腰,握手纖細,淡淡的清香。
我就說:「媚娘,不要走太遠,音音會想你的。」
我也不想知道她為啥會那麼急著要離開。
或者是離開一段回憶。
或者是因為回璧。
我離開媚娘的院子的時候,想起了回璧,回璧大少爺是大都市的孩子,想著他要離開帝都,他肯定會悶悶不樂的,剛才吃法的時候,他就表現出來了。但是回璧聽媚娘的話,媚娘要他走,他還是回去乖乖收拾包袱的。而且,就算我不找他,他也會找我訴苦的。
我正想要敲回璧的房門,手一拉起,就聽見裡面有聲音:「不是吧,你真的要走啊?!」
驚訝!
貓兒被踩到的聲音。
我也被雷到了。
這聲音……太令我熟悉了,太令我鬱悶了。
我捂著腦門。
回音啊回音,你真的太容易撞邪了,你是不是擔心太多了,擔心過多容易老啊……但是媚娘突然要離開帝都,真相已經不遠了。
回璧倒是有點平定:「我娘已經決定了。」
沉默了一陣:「什麼時候回來?」
與悶悶不樂的聲音相比較,回璧快樂的聲音聽起來不是搬家,而是去西湖旅遊看美女:「誰知道呢!想回來的時候就回來吧。呵呵,說不定以後就不願意回來,如果那個地方好玩的話……你幹嘛,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你幹嘛哭!」
「嗚嗚,你都要走!我能不哭嗎……」
我張大的嘴巴,依舊很呆地呆在門口,就是抓破腦子也想不明白:明晨你這個小皇帝在回璧的房間幹什麼?三更半夜的,明晨這應該是屬於種馬級別的偉大物種,他幹嘛留在一個男人的房間哭哭啼啼?難道趁我不注意的時候,這兩人打架打出奸/情來了……不要,不要啊,千萬不要啊!
我作為他的妹妹,我反對他搞婚外戀,但是我絕對不反對他搞BL,但是,問題,他喜歡誰都行,就是不能是明晨!!
為啥?
明晨是光韶的皇帝,回璧真實身份是東越的餘孽。
這兩人天生應該是死敵!
我咬牙了!
回璧的說話笑聲卻一點也不像有奸/情,但是這年頭,奸/情都是淳樸得來自鄉下。回璧笑著的聲音:「你就好好練功夫吧,等你師父我回來了……不要在那麼軟趴趴的……喂喂,不要拉著我的東西,走開一點……臨走前,你就跪下叫我一聲師父吧,茶水就用現成的,不需要你去劈柴煮水。」
明晨叫了:「你不是我師父!」
「好徒兒,不要拉著師父,知道你捨不得師父……」
「你不是我師父!」
「哎,教會徒兒沒師父了……晨兒,好好練功,好好讀書,好好掛念為師……」
突然裡面想起啪啪碰撞的聲音——
我的臉都黑了。
孟母三遷,回璧是媚娘的寄托。如果我是媚娘,我都要離開這裡,因為回璧同明晨走得太近了,不過也可能是我自己想得太多吧。
明晨能出宮?
這小子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我看看四周,軒轅離湮應該在黑暗處守護著。
我敲了一下門,裡面的聲音停了。
開門的時候,我探頭進去,屋子裡面乾淨整齊,找了一下四周,櫃子裡面、床底下,卻只有回璧一個人。
回璧在我身後,冷不防:「小傻瓜,你找什麼?」
「男人!」
回璧瞇著眼睛,清澈的眼神針一樣帶著刺,俯身看著我,最後確定了:「有病!」然後我就被他一手扔了出去。
果然,回璧這傢伙有奸/情。
那天晚上,害得我一整晚沒有睡好。
第二天,我的眼睛都是腫腫的,但是泠王府的侍衛總管卻找到了家裡,說宮裡旨宣要我單獨進宮。
進宮?
其實,我同宮不熟啊!
清宮太后殿,坐在主客席上的明太后纖纖漂亮的手指彷彿浸泡了幾天幾夜的牛奶,手心就握住我的手,看了一下,摸了一下。
她突然對著鳳椅上的盛太后說:「姐姐,泠王妃長得出脫了。剛開始見她的時候,她還是小女孩,現在打扮起來這樣貌這氣質都出來了,窈窕淑女,出水芙蓉。怪不得泠王會那麼寵愛泠王妃了。就是瘦了一點,臉色有點蒼白,好像有不足之症。」
我鬱悶著,我一直都是這個樣子的啦。
出水芙蓉是啥?
這詞是形容一個呆呆的小女孩嗎?
而且,不足之症是啥?
「過一年半載的,一定是國色天香的大美人。」明太后嘴唇殷紅殷紅的,小巧玲玲,就是很甜,不過,她說這話,眼中實在沒有一點真實的笑意。
明太后會誇獎我這樣的小呆子,真的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我這人心小眼也小,沒啥受過人家的好待,人家對我好,我都左右不舒服。
盛太后招手:「泠王妃,上來讓哀家也看看。」
我鬱悶了,我是寵物嗎?
雖然不想讓人家摸,但面對的是王朝最高權力的兩個女人,我還是挪了上去。
盛太后美,美得精緻,美得幽蘭,美得不帶感情。
她也沒有動手摸我,只是一雙湛藍色的眉目在我的臉上流轉,煥發出神采,終於有點回暖的笑意。盛太后伸出手指賜坐,然後才微微一笑,臉上浮光溢彩:「先帝的幾個皇子當中,就是遠在棲山的昀王樣貌最像先帝。太皇太后就說皇上小時候像先帝。」
明太后點頭:「那時候先帝抱著晨兒就自言自語,這塊愛哭愛鬧的糯米粉團怎麼會像他。之後的幾年,晨兒就一直被先帝喚作糯米粉團。長得像先帝才好。但是,先帝卻一直說,泠王最像他。」
盛太后搖頭:「哀家覺得不像。」
明太后捂著嘴巴笑:「妹妹也是同姐姐一樣的想法。」
她們兩個女人相見歡,但是我聽著打瞌睡,難道她們宣我進宮就是聽她們嘀咕以前的往事?不過,很快我就知道她們找我的意圖。
明太后突然看著我,正色:「泠王妃,知道哀家同姐姐為啥選中你為泠王妃嗎?」
我從瞌睡中驚醒,含糊地瞪大眼睛:「嚇?」記住,這是非常不禮貌的。
不過,言歸正傳,我還真的迷迷糊糊的。
攝政王明凌,才貌出眾——算了,還是相容為「人模人樣」貼切,反正,想要嫁給他的國色天香、大家閨秀,足可以排出帝都。兩宮太后偏偏看上我這樣的一個深閨小呆子,都不知道誰的眼睛有問題!
不過,明太后很快揭開改變我一生的謎團:「我朝國土西方有一處小國家,名喚娑羅國,臣服於我朝國威,那裡三面環海,四季如春,風景優美,民風富足,笑口常開。每年春秋兩季,娑羅國國花最美之時,娑羅國君便派使節便來帝都朝貢。娑羅國民都是目善眉慈,心靈手巧……」
我越聽越頭暈,難道我的婚姻還同這個國家有關係嗎?難道那個什麼國家的使節正是他國美麗動人的大公主,她看上了明凌這人模人樣,要招明凌為上門女婿?另外,朝廷不想失去攝政王,又不好得罪什麼國家的公主,就速戰速決才把我塞給明凌?
難道劇情還能這樣狗血?
明太后眼中突然閃過一絲寒意:「娑羅的貢品當中有一樣糕點,用他們的國花所做的,樣子剔透,味道甜而不膩,哀家和姐姐都很喜歡。在大和殿上,大家品嚐著點心,泠王爺笑著說了一句話:『這個糕點好是好,但是黏糊黏糊、膩軟趴趴的,同父皇的那些女人一樣。』滿朝文武都哈哈大笑了,使節聽不懂有點尷尬,泠王爺就說:『本王說,這個糕點同父皇的女人一樣漂亮。』那時候,哀家同姐姐都很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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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呆妃》快要完結啦,漫的好友說想看番外小呆妃的BB,要漫一定要寫一個滿足她的願望。漫想了好久,不知道小呆妃的BB會什麼類型,天才兒子笨蛋媽,還是笨笨兒子腹黑爹,還是腹黑兒子小白媽咪?親,給點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