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綿竹的公路也損壞了不少,好幾處都被強制要求繞道而行,曲涼禁不住連日趕路的疲憊沉沉的在蘇忘林腿上睡著了。車上的男人們卻都沒睡,白少止若有所思的看著蘇忘林懷中的女子,眉頭緊蹙。
到了此時,蘇忘林也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了,反正他愛她是事實,又沒有非要她回報什麼。他輕輕將曲涼的髮絲挽在她小巧的耳後,神色溫柔的看著她熟睡的臉。
「你就不怕她醒來後尷尬嗎?」白少止問,
「怕!但是這是最後一次了。明天她就要回到大哥身邊去,從此以後她就完完全全屬於那個人了。」說話的聲音雖然很小,但是足夠讓車裡的男人們都能聽到,「你們相信嗎?連我自己都不信呢!蘇二少怎麼也會變成如今這樣的癡情種呢?」
白少止聽著蘇忘林的自嘲,那些話聽在耳中,嚼在嘴裡,卻是一絲絲的苦味,連他這個旁人也覺得苦不堪言!
天亮之前,五人終於驅車趕到綿竹。楚君二話不說直接把車開到軍區的臨時指揮部,將他們幾個先安排在一個臨時搭建的小帳篷裡休息,大約半個小時後才回到帳篷中。
幾個一晚上都沒合眼的大男人都各自找了椅子小憩,而一直翹首盼著他回來的曲涼第一個迎了上去,抓住楚君就劈頭蓋臉的發問:「找到他了嗎?他在哪裡?現在可以去見他嗎?」
「你別急,我們已經到這兒了,總得讓我喘口氣吧!」楚君明顯是疾步走回來通知她的,此時正大口大口的喘氣。見他掩不住的疲憊之色,又想到昨晚上是他開了一晚上的車,曲涼也覺得自己是太心急了,連忙給他倒了一杯水,再把他拉到桌旁坐下。
蘇忘林顯然是聽到了他的腳步聲,第一個醒了,便也湊過來聽他說話。
「蘇大少跟著的那個醫療隊確實駐紮在這裡,可是昨天下午他們那個小組出勤去了還沒回來,讓我們在這等等。」楚君喝了口水,渾身放鬆的趴在桌上,「別擔心,就快回了。」
「為什麼晚上不會營地呢?難道他們不要睡覺嗎?會不會是出事了?」曲涼聽了這話卻更為擔心,只怕是出了事蘇忘川才沒回來。
「姑奶奶,現在情況這麼緊急,時間就是生命啊!當然要不眠不休的救人啊!」
曲涼愣了一愣,在心中狠狠罵了自己,現在這種危機時刻哪還有時間休息啊!一路上的慘狀她也看見了,生命隨著時間一點一滴在流逝,也許耽誤一分鐘,一個鮮活的生命就會從眼中逝去,哪裡還有時間能夠拿來睡覺!可是,她無論如何也要先見到蘇忘川!
她猛地抓住楚君的肩膀說:「我也是學醫的,我的臨床技能經常得滿分!你告訴我蘇忘川在哪裡出勤,你找人帶我去,我可以去幫他!」
蘇忘林在一邊站著,怔怔的看著那個倔強的女子,咬著牙臉上閃過一抹痛苦的神色。
楚君不可思議的問:「小姑奶奶,你真要去?」
曲涼堅定地點了點頭。
楚君一把將軍帽摘下抓了一把頭,又猛地戴上,說:「曲涼,我還真是怕了你了!好好好,你跟我來,我找人帶你去!我姑父要是在老爺子面前參我一本,我可真要死的非常難看了!」
曲涼也是後來才知道楚軍的姑父居然就是綿竹抗震救災指揮部的司令員,而楚君回家後也確實被狠狠地教訓了一頓,為了這事,曲涼還愧疚了好久,但這些也都是後話了。
那日曲涼跟著楚君走出帳篷,卻發現還有個人跟在身後,她一側頭就發現走在她左後方的蘇忘林。蘇忘林沒等她問話,便自己說:「我跟你一塊兒去!好歹我也能幫忙抬抬傷員!」
曲涼點了點頭,邊走邊從後背的包裡向外扯著什麼東西,蘇忘林見她手向後彎著使不上力,便走後面幫她把東西拿了出來。曲涼看他幫忙也不客氣,將背包丟給他,自己一邊走一邊將早就準備好的白大褂穿在身上。
蘇忘林吃了一驚,「你居然帶了白大褂?你還帶了什麼?」說完低頭將背包的開口拉開更大朝裡面看去,天!聽診器,繃帶,口罩,棉簽,居然還有針灸和艾條!
面對蘇忘林寫滿驚嚇的臉,曲涼神色如常把背包重新背到背上,反倒鄙視的看了他一眼說:「這有什麼好驚訝的!我早就準備好了要來救人!救死扶傷是做醫生的本職!」
蘇忘林笑了笑,「你還真是深明大義!」
是啊,他也早就知道,這個女子是個非同一般的女子,否則他怎麼會任由自己的心淪陷?
楚君回頭見了曲涼的樣子也是滿臉的不敢相信,手指了她半天都沒憋出一句話來,只好又認命似地去找人帶她去找蘇忘川。曲涼到底是年輕,做事也不知深淺,倒是麻煩了楚君還給她弄了個志願者的工作證戴在身上。
聽開車的軍官說蘇忘川那個小組並不離得太遠,曲涼的心迅速提在了嗓子眼。從13號清晨到現在,那是將近50個小時的煎熬,不,還遠遠不止,從去年說出那些狠絕的話到今日她已經在水深火熱的痛苦中掙扎了那樣久。她難以想像今後的幾十年都要在這樣的地獄中煎熬!
她要為自己,為她愛的人勇敢一次。站在愛情的面前不一定能得到平等,蘇忘川一味付出她一味享受原本就不對,如今更是因為她愚蠢的決定教他心灰意冷。她怎麼能如此踐踏自己的愛情!
忘川,她一直說自己愛著,可是她卻忽略了自己最愛的人的感受,這樣的愛哪裡是為他好呢?
車子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遠遠望去一片平地上全部是大大小小的綠色帳篷,遠處廢墟之上也還有幾幢依然樹立的樓房。軍官解釋說現在物資緊缺,這些不大的帳篷裡一般都住著兩三戶人,但到底吃住問題算是解決了。下了車,軍官領著倆人進了最前方的一座帳篷,身穿白大褂的人員出出進進,顯然這就是醫護帳篷了。
曲涼的眼睛四處搜索著,卻始終沒有發現自己要找的人。那位軍官向主管人員解釋了一番說明了來意,那位胖胖的中年男人對曲涼笑了笑說:「就是你一定要來找小蘇嗎?」
曲涼頓時紅了臉,羞澀的點了點頭。
他將曲涼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感歎說:「不容易啊!現在還有你們這樣的年輕人!小蘇在這裡幫了我們許多忙,他也經常提起你,我們很多人都想見見你呢!沒想到今日在這裡就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