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冷光閃爍的銀針,刺痛肉體的鑽心感覺,即是在夢中也是那麼的清晰。她屈辱的趴在顏如玉腳下像一隻狗一樣舔食著那沾滿泥土的飯菜的一幕,就像一個夢魘一樣跟隨著她,她忘不了,也無法忘記,那是她的尊嚴被踐踏了,她的人格受到了侮辱。
她若是不為自己找一個公平,那麼她一輩子心都無法安寧。
想到這裡,她的眼底忽然溢出了淚水,她不清楚自己是喜極而泣,還是為往事心痛…
她停下腳步,從袖中掏出帕子輕輕的拭擦了一下眼淚。
「娘娘,你哭了?」小桃感到疑惑不解,應該高興的,不是麼?為何會哭呢?
「小桃,幾個月前,我還在這冷宮中像狗一樣匍匐在顏如玉的腳下舔著連豬狗都難以下嚥的剩飯,今天我竟然穿著鳳袍再次回到了長春宮,多麼滑稽可笑的事情,你說說看,顏如玉見到我會怎麼?」
「娘娘,您也是為了奴婢們才受了那樣的侮辱,您的大恩大德小桃沒齒難忘的!」
「小桃,一切都過去了,今天我們有機會去洗雪恥辱了,我怎麼會哭呢?我是高興地!」白冰玉含著淚,摸摸小桃的腦袋,心中暗自感激著曾經為她賣命的這些人。
紫籐不說話,只是安安靜靜的在一旁跟著,門主交代過她,只要保護好白冰玉的安全即可。
通過剛才的對話,她明白了這個被皇帝百般寵溺的女子還進過冷宮,受過非人的折磨,這麼柔弱的身體也能經的起嗎?
白冰玉繼續前行,通過這一片錯綜迂迴的長廊,前面便是那條連她自己都害怕的長巷道。
一陣秋風吹過,她和小桃都不禁打了個冷戰,一片陰雲從空中緩緩滑過,遮住了明亮的秋月。
白冰玉抬起頭,空中掠過一個白色的鳥影,一個潔白的羽毛飄飄然的落下,她伸手剛好接住。
看了半天她不能確定這是什麼鳥,順手遞給了紫籐:「看看這是什麼鳥的羽毛!」
「鴿子!」紫籐翻來覆去的看了兩遍。
「宮中哪裡來的鴿子呢?」白冰玉嘀咕了一句,驀然,一道亮光在腦海中閃過。
「紫籐,快,把那個鴿子給我追回來!回昭碧宮等我」
「是,這就去!」話音剛落,幾個漂亮的空中飛旋,紫籐就消失了。
小桃看呆了,張大著嘴巴半天合不上。
當白冰玉的推開長春宮的宮門時,她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小桃則發出一聲尖利利的叫聲,雙手緊捂著眼睛,不敢再多看一眼。
顏如玉披頭散髮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隻手腕上,鮮血汩汩的流淌浸濕了整個青灰色的地磚,另一隻手中攥著打碎的瓷片。
她眼睛睜的大大的,蒼白的臉色,毫無血色的嘴唇,看起來十分駭人。
白冰玉雖然心中很恐懼,但是更多的是震驚和疼痛,她從來沒有想到顏如玉竟然以這種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
她有些害怕的靠近她蹲下身來,伸手輕輕的幫她闔上她圓睜的雙目,她的肢體早已經冰涼僵硬了,看來已經死去多時了…
白冰玉無奈的搖搖頭歎息,起身的時候,發現她的身下壓著一張用鮮血寫成的遺書,她抽了出來,打開讀了起來:「這幾日從送飯的小太監的神色種感覺到宮內的氣氛不對,再三打問才知道,太后已經駕崩了,今日竟然是瑾妃被冊封為皇后的日子。
白冰玉,當我得知道這個消息,心底墜入了絕望的深淵,皇上不愛我,太后駕崩了,我就再也沒有機會走出這個冷宮了。今日是你被冊封為皇后的日子,我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即使今天不來,你終歸還是一天回來的。
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羞辱我的,就像我當初羞辱你一樣的羞辱我。不,你比我更可怕,我只是折磨了你的肉體,而你卻摧殘我的心靈!
每當夜深人靜之時,你肯定想不到我在何等驚恐懼怕中如何度過的,我恨你!恨你帶給我的苦痛!可,現在的我卻無能為力!
所以,我選了死,你休想來侮辱我,折磨我,你休想!你永遠也別再想了!我即使死了,我也要睜著眼睛看著你,看著你驚駭的表情!」
白冰玉將血書折好放入自己的袖中,默默起身,歎息著拉著一直捂著眼睛不敢看的小桃走出了宮殿。
她的腳步異常的沉重,不是一直恨她嗎?為何她死了之後,她心裡卻輕鬆不起來。
不知不覺間,她走竟然走向了御書房,站在門口,她正猶豫著到底要不要進去的時候,門口太監早已經尖聲的叫了起來:「皇后娘娘駕到!」
「玉兒,你怎麼來了?」 漠離宸抬眸,只見白冰玉呆呆的站在門口,眸間的神情凝重呆滯。
他納罕,起身撩袍,走下台階,握住了她的雙手。
讓他感覺更加奇怪的是,她的手冰涼。
「玉兒,怎麼了?」漠離宸一臉的關切。
「宸,嚇到我了,我害怕!」她鑽入他的懷中,淚水順著臉頰劃過。
「玉兒,你怎麼了跟朕說說!」漠離宸抱著她,輕拍著她的後背,許久,才問出了一句話。
「我去冷宮了!顏如玉割腕自殺了!」
「什麼?!」漠離宸聽了顯然吃了一驚,倒抽了一口冷氣。
「你去看看吧!」白冰玉輕聲的說道。
「好,我這就去,你先回去休息吧!來人,送娘娘回宮!」
回到昭碧宮,白冰玉平定了一下情緒,將血書從袖中取出,放在燭火上燃著了一角,頃刻,那血書變化為了灰燼。
此刻,紫籐也剛好回宮,白鴿就在她的手上。
「娘娘,有發現。」紫籐遞過來一張紙條。
白冰玉迫不及待的打開看了看,一抹難以捉摸的笑容在臉上浮現,她將紙條留了下來,指著那白鴿說道:「好好的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