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航的生日就這樣在顧家平平淡淡的過去了。
只有親身經歷的我們，才知道究竟從中得到了什麼。
秦墨雨那天離開時頗有點出乎所有人意料，她是被一輛價值千萬的房車從市中心的廣場上接走的。彼時，我們幾個在廣場上正在搓著光溜溜的冰道，準備大玩一場，沒想到秦墨雨忽然接到了一個電話，不一會她就被車接走了。
離開時，她緊緊握著我的手說。
「姐姐，我以後還能找你嗎？我問過靈川了，原來你是顧叔叔的妻子，那就好辦了，我們以後還會有很多見面機會的。我是秦墨雨，你可要記清楚了。」
我點點頭。
目送載著她的車子離開，靈川才緩緩說道。
「她就是清城秦家唯一的第三代。」
清城的秦家我也知道一點，曉華跟我說過，秦家和顧家是解放前就譽滿清城的大戶人家，顧家和秦家共同之處在於人丁的稀薄，第二代都是只有一個兒子，到了第三代仍舊是各自一子一女，也就是顧遠航和秦墨雨。
一個喜歡上學坐著公車的清秀女孩，平靜善良的個性，凡事不張不揚，我覺得她日後定是個不平凡的女孩子。
顧遠航回去的路上一直緊緊的抱著船模，許是玩了一天累了，他堅持不住倒在我身邊睡了過去。我看了看他酷似蘇茉的眉眼，在心底輕輕地歎了口氣，把放在後面的靠枕在他的腦後墊了墊。我和他就隔著薄薄的一層軟墊，看似親密的距離，卻終是無法靠近。
我在心底對他說。
不管我袁舞在顧家呆多長的時間，我都不會讓你在我這裡傷害加倍。顧遠航，你一定要好起來……
柯華保險春節放假的時間定在年二十九，可何姐說了，今年曉華早早的便開了會，各部門留人值班，其餘的人換著休息。
於是我的時間便一下子充裕了起來。
顧思遠在年二十五那天回到了清城。天陰沉沉的，家裡連帶著也是沉悶，沒有一點將要過年的喜慶氣氛。他回來的時候，我正拉著顧遠航在廚房裡雪秦嫂的拿手菜，我負責炒菜中的火候和鹹淡，顧遠航則負責菜蔬的準備工作。
「喂……你別把茄子切得那麼碎行不，我們是要吃茄塊，不是茄丁。」我抄著鏟子吆喝。
顧遠航翻我一眼，自顧自的把刀剁得梆梆梆。
我過去沒好氣的彈了他的腦門一下，把他推開。
「站一邊看！」
我麻利的用刀在未被蹂躪過的茄子身上切出薄厚均勻的片，然後再把它們疊加在一處分成大小一樣的茄塊備用。我揚起臉，故意嗤笑目瞪口呆的顧遠航。
「秦嫂，你看我切得好不好啊。是不是比你們家的小少爺能幹多了。」
秦嫂在一邊呵呵笑……她拉過氣呼呼的遠航，把蔥碎和蒜末碼好放進盤內，不無寵溺的說：「小少爺肯來廚房，這就已經是難得了。」
顧遠航哼了一聲，又瞪了我一眼……
我故意裝作很憋氣的樣子伸手過去揉亂了他柔軟的髮梢，在顧遠航生氣之前奔出了廚房。
「啊！……誰！」
我的話音未落，身體就被攏在了一個透著男子氣息的懷抱裡，熟悉的竹葉香氣襲來，讓我不禁心神一漾。抬起頭來，我沖那個人影嘿嘿笑笑，說你回來了，顧思遠。
他用一種很奇怪的表情看了我半天，然後才把我放開。
他問身後恢復淡漠神情的顧遠航，「你的傷沒事了吧。」遠航點點頭，說沒事。顧思遠噢了一聲，喊我陪他上樓。
上樓之前，他去了婆婆的房間問候。我和遠航立在客廳裡等。
「對不起啊，遠航，看來一會不能陪你去菜市了。」我原本打算和他去逛逛附近的菜市場，我聽秦嫂說遠航除了超市，沒有去過任何一個人多嘈雜的地方。
他的情緒在看到顧思遠之後就變得冷漠起來，這兩父子相處的模式一直都是這樣不冷不熱的，我也看得習慣，所以也沒有太過在意。他聽到我的道歉後，搖搖頭說沒事，他還想去圖書館。
看著他忽然跨下來的肩膀以及側面清冷的神情，我的心也變得不好受起來。
之後顧思遠出來和兒子擦肩而過，兩人沒有再說什麼。我默默地跟在顧思遠的身後上了樓。門一關上，他就問我，說你怎麼和遠航那麼親近了，他不是個能輕易與人溝通的孩子。
「怎麼？不可以嗎？」我噗通一下坐在軟軟的大床上，反問。
他笑笑，說怎麼會。
他脫了外套走過來坐到了我的身邊，像老夫老妻似的把我擁在了懷裡，語氣頗為哀懇的說。「陪我睡會吧。為了趕著回來我已經連著幾天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我的眼睛和他的撞上。他的眼底充滿了紅紅的血絲，帶著我看不懂的神情牢牢地鎖著我的，就像是汪洋中的一個漩渦，稍不留心就會被捲入進去。我這人就怕看到他這個樣子，根本就沒有辦法狠下心來拒絕。
我有很多的話想跟他說，關於遠航，關於我和他看不清前路的未來。可是我最後還是默默的在心底輕歎口氣什麼也沒有說出口，在冬日安寧寂靜的氣氛裡，我和他相擁而眠。
我能睡著並且做夢，這讓我感覺很是奇怪。
似乎已經慢慢習慣了有他這個人存在一樣，被他緊緊貼合著的身體，有一點點的放鬆我都會感到不舒服，難道寂寞的太久，會使我貪戀他的好。
我醒來的時候，還偎在他的懷裡，額頭上感覺到他胡茬的堅硬帶來絲絲的痛癢，我沒有動，我怕一動他就會從沉沉的夢中醒來，他似是累壞了，睡著的時候也能看出臉上疲憊不堪的印記。蘇茉不是一直陪著他嗎？他怎麼還會如此的累。腦海中一想到他和蘇茉親暱相偎的畫面，我的心中沒來由的一痛。因為這忽然的疼痛，自己的心緒緊跟著就慌亂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