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我的是曉華的電話。
這兩個沒良心的女人終於在把嗓子喊啞了之後想起了房間裡少了一個人。
「限你三分鐘之內出現在包房門口,不然就把你和你的背包扔在炫彩。」
卡擦一聲手機嘟聲響起,她們做了一回我的救命恩人還不自知。
「我們走!」不用解釋什麼,我強勢的拽著顧遠航的手就走,他傷到了手臂上部,很長的一道口子,經過緊急處理不用縫針,但是需要包紮和打破傷風。
凱哥蠻有興味的朝我和顧遠航笑笑,朝艾青揮了下手,說送送顧夫人和遠航。
我朝他點點頭,說了聲謝謝。這人細看之下眉眼間頗為細緻,他給人的感覺和顧思遠,嘉寧的截然不同,但是也是個能迷惑女人的男人。
顧遠航的臉上清晰的印著我的傑作。他不知是真怕了還是對我的行為不屑一顧,總之,我和他幾分鐘以後,已經坐在了曉華的車後座上。
「去家樂福。最近的,曉華。」
顧遠航不能這樣血跡斑斑的回家,憑直覺,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朱殊和曉華的好奇心幾乎爆棚,朱殊更甚,差點扭身過來壓壞了我好不容易採購來的材料。我把她推到位置上坐好,然後把顧遠航介紹給她們。
「這位小朋友受了點傷,不是打架啊,是從樓梯上摔得,都看清楚了你們,別沒事淨瞎瞄。」
曉華湊過來看了看,忽然說道。
「他怎麼和清城的這屆中考狀元這麼像,我們柯華和教委搞了個保險項目,我昨天在教委主任的桌上看到的,據說他回來要保送東南一中的……噯,不對,真是越看越像,嗨,你是不是顧遠航呀?」
曉華朝我擠了擠眼睛,她這個鬼靈精,倒是一點都不傻。
顧遠航身體明顯一僵,然後把我朝另外一邊推了推。
我拍拍曉華,示意她好好開車。我又給靈川打了電話,讓他趕到清福路的家樂福門口等,我已經找到顧遠航了。靈川高興的嗯了下便掛了電話。
曉華和朱殊把我們送到後便被我的眼神逼著離開了。
我把受傷的顧遠航安置在廣場上路燈的側面,用眼睛目測了一下他的身高,便隻身一人去了家樂福。男裝區我不敢去,只能去了賣不知名休閒裝的專櫃,在裡面隨意挑了一身深藍色的運動套,就結賬回到了原處。
靈川的車停在那裡,連椅上已經看不到顧遠航的身影。我走過去,故意很響的敲了敲窗子,把紙袋塞了進去。
我轉身走回了他剛剛坐過的連椅上,等待時間過去。
緊張了這麼長時間,我也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疲累。此時的廣場上沒有什麼行人,所以顯得空蕩蕩的,我看到有年輕的夫婦帶著睡著的寶寶匆匆從家樂福裡購物出來,可能怕涼到寶寶,所以很小心的遮掩著怕孩子感冒。我靜靜地望著,心底覺得有隱隱的痛楚在微微的氾濫。
顧遠航。
他可曾享受過如此細心地呵護呢?
只怕一點點都不曾有過吧,不然,又怎會在寒冷的冬夜裡徘徊受傷卻不肯歸家。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沉默著。
靈川沒敢當著顧遠航的面跟我說什麼,他只是專心的開著車子,問顧遠航去不去醫院。顧遠航嗤了一聲,滿不在乎的閉上了眼睛。
我看過他的傷口,江湖醫生處理的非常乾淨,加上顧遠航看起來也不是個嬌弱的主,所以,就不用去了。
顧家還亮著燈,顧老夫人端坐在客廳的沙發裡等著我們進門。
見到孫子的一剎那,我看到了她眼睛裡隱隱的淚光,她朝著顧遠航伸出手去,語氣親暱卻傷感的喊著遠航,來奶奶這裡……有沒有覺得那裡痛……
我詫異的看婆婆一眼,卻沒有說出話來。
顧遠航痛的在哪兒,或許在場的每個人心裡都清楚……
洗了澡洗了衣服準備睡覺時已經是後半夜了,我定了一個小時的鬧鐘,打算把船身先做出來。鋸子的聲響太大,我只能畫好了線用毛巾捂著拉,眼睛酸了,就揉一揉,胳膊困了,就攤在書桌上輕鬆一會,就這樣堅持著,超過了預期的時間,我終於完成了船身的製作。
為了逼真,我用刻刀挖了大大小小的舷窗。這樣看起來,便有了當年記憶裡的模樣。
困極睡去,我竟連衣服都沒有脫掉,早晨醒來,純棉的睡衣皺得幾乎不能看,我對著鏡子呲呲牙,奔進了盥洗室。
上班的時候意外的沒有見到遠航。我心一緊,問怎麼回事。
靈川說小少爺的寒假加強班結束了,從現在起到初七都不用去了。
我哦了一聲,把額外的工具包扔在了座位旁邊。
「夫人,你做什麼?我看見有工具。」
「修個東西……嘿。」
「不用麻煩的,交給我就好了。」靈川的笑容真有感染力啊,我不禁想對他交底。
可是想了想還是算了,沒把握能做成什麼樣,又何必張狂。
「靈川,你知道遠航和炫彩有什麼關係嗎?」
靈川對我忽然的問話不適應,他頓了一下像是攢了些勇氣才對我說:「嗯……炫彩是小少爺的母親的產業。」
啊……噢……
怪不得。
出那麼大的事,有人替他出面,有人替他擋刀,還有人傻傻的跟在後面想幫他擦屁股,這個傻傻的人好像就是我吧……
「夫人,你幫幫小少爺吧……他心很好的,一點都不像你們以為的那樣。」
「那樣呢?抽煙,喝酒鬥毆混黑社會,聽說最近還學會了砸人家場子。」我反問靈川。
他對我的問話啞口無言。
是啊,一個僅僅只有13歲的孩子,學會了世上所有能數得著的壞事情,那麼他,還有得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