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莫大於心死。
我無神頹喪的眼神祇是淺淺的滑過眼前的炯然男子,便自動轉了開來。我掙脫掉他的手,刻意忽略掉我認識他的事實,選擇扶著盆景的邊沿自己站起來。
顧思遠冷冷的望著我,依舊是蹲下的姿勢,他像是早就篤定了接下來我的倔強只會使自己更加痛苦難堪。
試了幾次之後,我發現自己站不起來了。可能是窩的時間過長,我的膝蓋以下全是麻麻的感覺,一動就像是要酥掉。帶著屈辱和傷痛的淚水從眼眶中湧出來,砸在身下的地板上,一會地上就泅濕了一小片。我垂著頭維持著一點點自尊不開口求助,只是機械性的重複剛才的動作,站起,坐下,站起再坐下。
怪異的氣氛吸引了大廳裡幾乎所有的客人和侍者都圍了過來,把現場圍了個圈。他們有千百種揣測在嘴邊盤旋,卻只能用眼神交流一下,因為顧思遠在這兒,他似乎和我這個當事人有著不同尋常的瓜葛。
顧思遠不動,沒有人敢動,顧思遠不發話,也沒有人敢發出聲音來。我陷入了自己情緒的怪圈,完全不去在意身邊的人和事。我腦中只有程嘉寧和南璇在一起的畫面,耳邊傳來的也是剛剛聽到的宛如世界末日般的言語。
朋友。愛人……知己……
什麼才是我所能看到的真相!
陳如景……南璇……還是,早已用利刃扎得我體無完膚的程嘉寧。
你們,在做任何事之前,有沒有想過……
有一個人,會因此而痛徹心扉。
你們,真的好狠。
我的下巴被顧思遠伸手托了起來,他沒讓我感覺到疼,但是我卻掙脫不開。他用手指擦了擦我唇角咬破的血痕,又輕輕的拂去我掛在腮邊的淚滴,他的眼神專注而溫柔,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扶起我靠在了他的懷中。
「袁舞,你怎麼了呢?」
我聞著他身上似曾相識的氣息,再也沒有了半分掙扎的勇氣。
他是誰,我又怎能不知?一個剛和我縱情419的金鑽男人,一個總是解救我於危難之中的男人,一個上午還在外人面前宣稱我將是他妻子的男人。
妻子?
我混亂的腦子裡靈光一閃,像是溺水的將死之人忽然抓到浮木,我睜大眼睛一把抓緊了他的胳膊,連聲問道:
「你還肯不肯娶我?!顧思遠,你上午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嘩的一聲響,我們身後還未散去的人群轟的一下炸開鍋來。誰能不激動呢,清城多少名媛淑女想要抓住的鑽石男人,竟然有了求婚的目標!這個目標堪稱無名弱小,誰都沒有見過她。
顧思遠也是一怔。他沒想到我沉默則已,一鳴卻是驚人。
好在,他想了想後,確定沒忘了上午的事。
「我顧思遠,說話從來算話。」
我從來沒有像這樣感激過他,顧思遠也永遠不會明白他當時當日的承諾會從根本上解救了一個陷入絕望的我。他帶著詫異的眼神一直跟著我步入了愛琴海的包間,我們身後好奇的想戴上順風耳的隨行人員還在大廳等著,顧思遠說了稍等,那他們就沒人敢跟來冒險。
包間的門沒等我推開,就自動從裡面開了。
是曉華,拿著無線麥克跟呆怔在沙發裡的南璇說出來找我。
一抬眼,一仰頭。門口的幾個人統統變成木頭人。
我被我要求那樣做的顧思遠攬著肩膀,儼然情侶的模樣立在驚呆的曉華面前朝她微笑。
「你……你們……顧總……你……」
她顯然是無法接受這個現實,身子騰騰往後退了幾個大步錯身讓開了大門。轉眼間毫無遮掩的我們就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所有人也沒有那麼多,僅僅是柯曉華和南璇。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感覺效果似乎還達不到我要的標準,於是我緊跟著清了清嗓子,向她們介紹身邊的不速之客。
「這是顧思遠,我的男朋友。剛才不好意思啊,上個衛生間這麼久,都是他,非要跟來,討厭死了。」說完還嫌不夠,我嘿嘿笑著捏著手心裡的汗反手攬緊了顧思遠的手臂,把亂蓬蓬的頭髮在他的肩頭曖昧的蹭了蹭。
我看到曉華痛苦的閉了閉眼睛,然後甩頭睜開。南璇表情極為古怪,像是不認識我一樣,緊緊的盯著我們看。
顧思遠在短暫的適應期過後,表情大方,頗為風度的主動和曉華,南璇握了握手。
他拍拍我,轉頭對曉華她們致歉,說還有客人在等,容他去去再來。走的時候,他沒忘了在我的唇邊印下淺淺的吻。
我撐著臉上的微笑點頭,在心裡默默謝他。
夠了,顧思遠。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