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肌軟組織挫傷,我望著診斷結果和藥單上一系列看不懂的藥品名開始肉疼。可比肉疼感到更加難受的是那個正和醫生交流病情的顧思遠為什麼還不走。
很閒?還是……對我有什麼別的目的?!
低頭看了看一身工作裝扮灰頭土臉的我,第一時間卡擦掉了這個愚蠢的念頭。怎麼可能呢,是吧,做夢也得有做夢的資質才行。
顧思遠談完和醫生一起走了過來,我垂著頭直直的盯著他黑色的小牛皮鞋漸漸接近,然後我攢夠一口長長的氣忽的站了起來……
打死我也不能去劃價!
我心裡是這麼喊的,可話一出口卻變成了糗死人不償命的。
「咱醫院能刷卡不?是銀行卡,不是醫保卡……」
可能我的言語真的挺讓人震撼的,就連對顧思遠暗自傾慕的護士小姐都轉移目光朝我看了過來……醫生和顧思遠互望了一眼,朝我點了點頭。
「可以的……我們醫院的poss機24小時運轉,就在一樓大廳的收費窗口。」他看了看表,肯定說道。「這會一定沒有任何問題……」
顧思遠看了我一眼,目光深邃中透著洞悉一切的銳利,他的嘴角微微的抿著,轉身向醫生致謝告別。幾個急診的護士也湧了上來跟他再見,彷彿他才是今晚的病號。而我這個真正的傷病員,則被晾到了一邊。
他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走到我的面前停下,作勢要彎腰。我再次石化掉,他還想抱我走嗎?他還想再來一次回頭率打破剛才的記錄?
顧思遠,你能不能別這樣刺激我的弱小心臟。
「沒事……不用了,顧總……我好多了,真的,你看。我站起來坐下都沒問題的,真是得謝謝人家大夫了,不愧是名醫啊,揉那麼幾下就好了……呵呵……要不有事您就先走,我改日再謝……顧總……啊!!!顧總……你干……」
倒霉催的。
護士妹妹們一個個瞪圓了眼睛,用無比羨慕加哀怨的眼神目送著大力金剛神一樣的顧思遠抱起我就那麼瀟灑的走了。你們誰知道,我有多想把這個機會讓給你們近距離仰望啊!
暈頭轉向就被帶往了一樓的大廳,站在空無一人的收費窗口外面,我終於變清醒。
「處方呢?」他修長的手指伸到了我的面前。
「我沒事了……真的,顧總……你也看到了,不用再麻煩了……」手藏在背包裡,指間的汗幾乎要把那張薄薄的處方箋濕透……
他擰了擰濃黑凌厲的眉毛,然後又一下子舒緩開來,我的心也跟著他的動作擰緊鬆開。只見他呵了一聲,然後靠在了收費口的邊沿上,不緊不慢的問。
「莫非……你有什麼經濟方面的困難?」
他的話音到了最後已經由疑問句變成了肯定句,而我則覺得被看穿後那種鋪天蓋地的屈辱感覺從頭頂一下澆到了腳底。
面對他的詰問,我實在是無話可說。
事實就是他說的那樣,我刷了卡就要斷糧,或許,不僅僅是斷糧,可能還會去坐班房,我想到了第二天還需要接受的治安處罰。
「我在問你話……是不是有經濟上的困難?」他的語氣帶了些嚴厲,還有幾分像是對待下屬的不耐。
我骨子裡的倔勁也上來了。略微揚起頭,我把處方拿了出來,向他指著說道。
「是啊……我就是有困難。今天您幫了我,我很感激,但是這個病我確實是看不起的,您別覺得這一切匪夷所思,這世界上什麼時候都會有像我一樣不知道明天有沒有飯吃的人存在……所以,還是請您先離開吧……」
我覺得我這人真挺軸的,軸的還是不可救藥那一類型。
傷人的話,我說完了就後悔了……顧思遠是冤枉的,他所做的無非就是發了回善心救了我這個總是在他的面前出狀況的女人,盡心盡力的扶助我,可我卻在這裡忘恩負義的指責他……
我憑什麼這樣。
我憑什麼這樣對待他。
我以為他會走,或著劈頭蓋臉的罵我幾句不識好歹再走,可是我等來的卻是一個乾淨修長的手掌。
他力道很輕但是很堅決的從我手裡拿走了那張處方,我傻掉了,就那樣看著他把藥方遞進了窗口裡面。
「麻煩,劃價結賬。」
看熱鬧看得心潮澎湃的工作人員神速計算好了賬單,她朝外探著腦袋,嘴裡大聲報價。
「一共是863。97,請問結賬刷卡還是現金?」
結……結什麼賬……
我回過神來之後,急的晃著腰身就撲了上去……
「顧總……我不劃!……我不劃!」
要人命了,他想我明天就不過了嗎?
「行了,袁舞!別鬧!……對不起,我付現金!」他果斷的用一隻胳膊夾住了我的身體,從內兜裡掏出錢夾來付賬。
我的臉頰被他按在胸口靠上的位置,呼吸間全都是他攝人心魄的男子氣息,尤其我在聽到他叫我袁舞的時候,頭更是嗡的一下就懵了,他怎麼知道我叫袁舞的……現在的情形換任何一個人看來都是曖昧親近不清不楚的,可我知道事情絕不是那樣。
「不是哪樣的?」
好車就是好啊,連一絲顛簸都感覺不到。顧思遠雙手交叉,眼神乾淨的凝視著我。
「就是……我們……我。不該花您錢的……」我的解釋和沒說差不多。
可863。97卻牢牢地記在了我的心上。
這是來到清城的四年裡,第一次有男子主動替我付賬,在我窘迫不堪,潦倒無依的時候,竟然是一個初識不久的人帶給了我異性的溫暖,這和曉華帶給我的感受完全不同,它就像冬日裡的旭日暖陽,慢慢的滲透到我結冰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