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動了妃的肚子 凌遲的愛: 我們有腳,腳下有路
    待席漫情緒稍定,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面前的申屠棣究竟是何人穿越。自己已經在他面前暴露了身份,甚至連前世身份都暴露了,往後,如何在這個世界生存?難道繼續受到他的要挾嗎?

    她追問,但是申屠棣並沒有回答,顧左右而言他,請她上小舟,蓮花盡處有大畫舫,可以飽覽大湖風光。

    蓮花很好,只是身邊的人太討厭。

    席漫懷著警惕,推辭了他的好意,自己回到墜兒身邊。墜兒也為申屠棣的出現嚇一跳,遠遠立著張望,見小姐走近,急忙迎上去。

    回頭時,來時那輛馬車已經不見了。

    「小姐,怎麼辦?我們怎麼回去?」墜兒急得差點哭了。

    「我們有腳,腳下有路,慢慢走回去就是。」席漫安慰著,拉著她的手,沿著湖邊走。

    大湖邊並沒有人家,只有大片大片茂盛的蘆葦,遠遠那頭青山低矮,一條彎彎曲曲的白色小路越過青山,消失在山後。

    來的時候,她並沒有感覺車有爬高爬低,想必另有出路,就在湖邊高高密密的蘆葦叢中。

    日頭高了,席漫拉著墜兒沿著車轍,踏著倒地的蘆葦,高一腳低一腳,慢慢走著,額上凝滿了細細的汗珠。

    墜兒許久試過走這麼遠,雙腳已經又酸又痛,實在熬不住了,不顧儀態,一屁股坐在地上,咬著牙,脫掉鞋襪,腳底的水泡又大又薄又多,隨時就要破裂。

    「小姐!」墜兒的淚一滴滴落下,穿鞋襪不是,不穿又不是,一手拿鞋一手拿襪子,愣在那裡。

    席漫同樣雙腳腫痛,又見墜兒這樣辛苦,只能叫她忍一忍,走出蘆葦叢就好了,心中有些後悔自己的莽撞。但是,因為這個向申屠棣低頭?此刻申屠棣正在某處等候著她屈服呢。

    墜兒想到小姐同樣也在走,從未哼過一聲苦,暗自慚愧。

    席漫也坐下來,脫掉襪子跟男靴,撿起一根乾淨些的蘆葦,折掉,用尖尖的半邊去刺飽滿的水泡。

    水泡一破,透明的水湧了出來,腳底一陣鑽心的痛,席漫不由絲絲吸著涼氣。

    「哎喲,小姐,你刺破幹嗎?痛死,等會兒怎麼走路?」墜兒伸手去阻攔。

    「不刺破,一腳底都是水泡,更很難走。」席漫說道,又刺破了一個水泡,水流到第一個水泡的傷痕處,彷彿一把鹽撒在上面似的,痛得她整個臉都皺成一小團了,卻努力擠壓著那個傷痕,將水擠出來。

    墜兒狠了狠心,將自己的水泡也一個個挑破了,擠出水,學著席漫的樣子,盤腿坐下,雙腳板朝上,在熱辣辣的陽光下曬一曬。

    休息了一陣子,兩人你扶我,我扶你,慢慢站起來,跌跌撞撞走了大半天,才走到路邊。

    路那邊全部是農田,禾苗青綠,不見一個人影,只隱隱約約聽見有狗吠聲。遠處,有一間破舊簡陋的泥屋,搭著黃褐色的稻草。

    「有房子有狗,那就有人!我們去那邊找找人吧!」墜兒興奮不已,肚子也分外踴躍,咕咕叫個不停。

    「有人就有食物,我們去那邊找找吃的吧!」席漫竭力開著玩笑。申屠棣的自以為是,讓她覺得十分鬱悶。轉眼已經隔世,縱然他是皇上,她已經不再是過去舞台上那個不可一世的女皇,為何非要咬住她不放?

    兩人慢慢走著,路邊禾苗淡淡的青澀香氣漂浮,農田中的水閃爍著細碎的金光。如果不是餓著肚子痛著雙腳,雲淡風輕地走著,該是多美的一幅圖畫!

    當年,在西歐那個小鎮上,她便是這樣傻傻地行走著,直到遇上身穿花衣的萬祺。那一刻的歡喜,有如萬千煙花齊放,歡喜到心碎。

    背後一陣伊呀呀的摩擦聲響,兩人不約而同回過頭來。

    一輛敞頂的簡陋牛車,慢慢過來,車上坐著一位老人,老人背後是一堆高高的蘆葦。看見她們,老人也不由一愣:「你們兩位小少爺怎麼在這裡?」

    她們的衣著,雖不名貴,與村民衣著也不同,所以老人才會這樣發問。

    「我們,迷了路,馬車丟了。」席漫解釋道。

    「可憐可憐!快點爬上來,載你們去我家歇歇腳。」老人熱情地招呼著,跳下車,讓開位置,讓她們爬上去。

    坐在蘆葦堆上,席漫與墜兒隨著牛車輕晃,心頭輕鬆了不少,開心地與老人交談著。

    老人家中還有一個兒子一個兒媳婦,兩個大胖孫子,一頭老母豬十二隻小豬,十一隻母雞三隻公雞。「呵呵,還有阿黃。」他心滿意足地回頭笑道。

    「誰是阿黃?」墜兒好奇地問。

    「阿黃是我們家的狗,來我們家都七年了,很懂事,能認得路,會抓老鼠,比貓還厲害。」老人的話語,充滿孩子氣的得意。

    席漫笑笑說:「狗也會抓老鼠,阿黃真的很厲害。」

    「呵呵,都是托當今皇上的洪福。如今四海清平,不用當兵打仗,又沒有苛捐雜稅,我老吳活了一輩子,就這兩年過上了點好日子!大家都說,皇上真是千古少有的明君,就盼著他長命百歲,我們老百姓跟著多享享福。」老人繼續感歎。

    席漫心一震,凝視著老人,他臉上的笑容並非偽裝的,素不相識,自然不是為他人做說客。

    「皇上好,那你說說六王爺好不好?」席漫笑道。

    「六王爺?不好,不好!」老人搖頭。

    「為什麼?」

    「還用為什麼?一天到晚打來打去的,他建功立業,老百姓可慘了。幸虧他去年跌斷了腿,不能再返回朝廷,要不還不是南征北戰拿老百姓的性命與血汗錢換他的功名?」

    老百姓這樣看那兩兄弟,席漫不是第一次聽到,可心頭依舊憋悶得很,彷彿一把熊熊燃燒的火驟然挨了兜頭一盆冷水。

    縱申屠曄為申屠王朝拚死拚活,也不過落得一場罵名。

    家園被侵略時,申屠曄是戰神,英雄。

    太平世界,他不過是個「一將功成萬骨枯」的莽夫,冷血動物。

    不過半年,在老百姓心目中,申屠曄已經變了一人。

    她感到心痛。

    申屠曄,此刻,你又在哪裡?

    明晃晃的日光下,席漫的冷汗不住狂飆,雙眼漸漸迷糊,只聽到車輪伊呀呀轉動的聲音,空洞而遙遠。

    終於,她什麼也不知道了。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