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她的臉上毫無血色?
為什麼她的呼吸那麼微弱?
難道她——申屠曄倏地轉臉盯著薛大夫,目光中飛出利劍:「老薛!」這兩個字簡直就是劍叢中磨出來的。為什麼妙手回春的老薛,竟無能為力讓她受苦?
薛大夫對他的獅子吼恍若未聞,專心地捻著他的銀針。
申屠曄的手開始發抖。
她,難道真的危急到隨時可能離去?
不,不能!
在今晚之前,要是有人跟他說,他心底裡有這個女人的影子,他肯定嗤之以鼻,以為荒謬至極。
他怎麼會喜歡那樣輕飄飄軟塌塌溫吞吞的女子?他喜歡的,是極致的妖媚,或者耀眼的堅定,就算散落萬千女子中,也自璀璨不可掩沒,尋常女子的忸怩,怎麼入得了自己眼內?
可是,在意識到她可能真的永遠離開自己的一剎那間,他清楚了。
她,對於自己,並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華麗擺設,她是他兒子的親娘,她精光四射的眸子,落落大方的儀態,唇邊似笑非笑的譏諷,早不知不覺烙印在心間。
他十分霸道地握住她的手,大聲道:「席南,我不許你死,你就不準死!你給我回來,回來!」
若不是老薛正在捻銀針,他早抱住她的身子狠狠搖晃了。
老薛不語,王妃也毫無反應。
「南兒,南兒,求求你,醒來,聽我一句話。起碼,我還欠你一句道歉,不,很多句道歉……」申屠曄哽咽了,他不能讓兒子一出世就沒了親娘,更不能讓她離開自己。
老薛慢慢將捻出的銀針插入布夾,緩緩說:「王爺,她累了,你容她好好休息休息吧。」
「你!」眼眶紅紅的申屠曄氣急敗壞,恨不能將老薛剝皮抽筋。
「我也累了,好好休息休息去。」老薛腳底抹油,溜之大吉。
外間響起了老王妃十分誇張的嘖嘖讚歎聲,其他幾個穩婆也不住附和,都說小王子生得福氣富貴等等。
申屠曄臉上火辣辣的燒得慌。方纔的話語,想想就肉麻噁心,自己怎麼對她說了?
他難為情地看著王妃,見她臉上忽然綻開了兩朵笑靨,花心處正是深深的兩個小酒窩。
她居然有酒窩的!他還是第一次發現呢。回想起來,似乎沒有看過她真正開懷大笑。
她做著美夢吧,笑得那麼甜蜜。申屠曄禁不住伸手輕輕觸了一下她的臉,發覺肌膚異常滑嫩,那種如剝皮雞蛋似的光滑,讓他心中又一動。
他的手指,輕輕撫上她帶傷的唇,唇瓣絲綢般的軟滑,傷痂卻乾硬,一軟一硬,帶給他奇異的觸感。
「好好睡!」他輕輕地祝願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