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所蹤了,你能想起他來嗎?」蕭寒微微彎腰握住她顫抖的肩膀,把她扶起來。
莫雨寒感覺自己的思維簡直不能轉動了,她艱難地呼吸著,好像在陸地上乾涸到快死的魚,剛回到海裡一般,好久才緩過一口氣來,發生了這麼多她,需要時間來讓自己接受。
她靠在他的懷裡,這個溫暖讓她不禁想要去握住,只有靠著他,她覺得自己才不至於就這樣被這些沉重的回憶給擊得倒下。
母親死了,唐彥哥哥也走了,而韓凱哥哥呢?
蕭寒低頭看著她,心疼。
「能想起他嗎?」他也一樣關心
她茫然地搖搖頭,但是霍地怔住了!
她想起來了一個影子,在腦海裡瞬間而過,那張臉頰漸漸地放大:「韓凱哥哥!」
她想起來了,她緊張地反握住他的手:「他還活著,還活著!」
蕭寒的臉上也流露出驚愕和喜悅,「什麼?你記得了嗎?」
「不是。」她搖搖頭:「我記得的是那天我趕著去機場,我在路上見到了他。」霍地又愣住了,那雙眼睛,空洞而沒有光彩,那根導盲棍。
她驚愕而難過地摀住嘴,眼眶再度泛紅:「他,他沒有死,但是,他失明了!天,我竟然沒有認出他來!」
剛才那些回憶雖然很難受,但是畢竟是已經經歷過一次了,現在她只是再度經歷,所以本來就是已經滿是創傷的心讓她堅強了,她沒有直接被擊垮。
「失明了?」蕭寒看著她,有點焦急了。
畢竟兩人曾經是兄弟,不,現在依然都是!
「嗯。一定是腦裡的血塊壓住了神經,我竟然忘記了他!」她心裡很難過,當時韓凱一定認出了自己,他一個人,失去了視覺,在那麼喧鬧的城市裡,如何生活?
那一襲乾淨的白衣當時上面還染上了淡淡的血跡,天!自己竟然就這麼背對著他離開了!
她捂著臉頰,她真的沒有辦法原諒自己了!
那是自己的哥哥,自己竟然再一次傷害了他,再一次背對著他離開了!再一次和在婚禮上一樣,選擇了傷害他。
溫熱的淚水滲著指縫緩緩落下。
蕭寒心疼地把她擁到懷裡:「不是你的錯,笨女人,你本來就是失憶了,不要這樣責怪自己!」
「我,怎麼可以這樣,再一次放棄了他!我怎麼可以!」她低聲抽噎,在他寬大的懷裡。
雛菊,想起那經常放在自己門前的雛菊。
深埋在心底的愛。
她的心再次被狠狠地刺透了。
哥,是你,是你……我怎麼可以想不到是你呢!?
還有誰比你更希望我幸福?哥,還有誰和你這般愛著我,深埋在心底的愛,不可言說的愛,哥,你究竟在哪裡?!
「你能不能把他幫我找回來?求你了,蕭寒,幫我把他找回來好嗎?幫我找回哥哥好不好?」她霍地抬起頭,好像抓住了救星一般揪住了他的衣服,彷彿一個無助的孩子在乞求別人的幫忙:「求你,我知道是你的話,一定可以辦到的。」
蕭寒微微蹙眉,看著她那張清麗帶著淚花的臉頰,伸出手去撫過她的淚水:「這個幫忙即使你不說我也會去做的。」
只是,如果是別人的話,或許還好找一點,但是韓凱是非常瞭解自己的行事風格和方案的,他很明顯是有心躲著他們,他遇到過莫雨寒,那麼也應該知道她是失憶了,他卻沒有說出來,也沒有再找雨寒,那麼他無聲地歎了口口氣,恐怕不是那麼簡單找到他的。
「別哭了,再哭就更醜了。」他半開玩笑地抹去她臉上的淚水。
「嗯。」莫雨寒強忍住在喉嚨的抽噎,冰冷的月光下,五年的時光之後,兩個人再一次靠得那麼近。
她貼著他的胸膛,和當年他第一次救了她一樣,依賴著他。
蕭寒微微地笑了:「後悔知道了這一切嗎?」
莫雨寒緩緩地搖搖頭:「不後悔。」
蕭寒看著她,即使是再痛苦的記憶,知道了之後也不會後悔的,因為是自己人生的一部分,她又怎麼能拒絕呢。
「我知道了他們走了,但是我知道母親找到了解脫,唐彥找到了最後的救贖,很難過,他們不在自己的身邊了,只是我還知道了,世界上那麼多深愛我的人,我知道,他們會永遠活著,在我的心裡,在我的記憶裡,再度復活了。」
「那我呢?」蕭寒捏著她的下巴,眼底的深情在月光下反射著暖意,但是又是帶著緊張的口吻:「我呢?你為他們不後悔,那我?你記起了什麼?」
女子的眼裡深處劃過一些茫然,但是很快就消逝了,她如水的面容,唇邊習慣的微笑虛弱地泛起,掩飾了那一抹異樣的茫然,她深深吸了口氣:「我,不後悔!」
這一句話讓蕭寒再也忍不住內心的感情,五年了!
終於聽到她說這句話了,她不後悔!
五年裡,他不知想過多少次!問過自己,問過那些無聲的相片,問過在黑夜裡沉睡的嬰兒恆恆,她是否是後悔和自己在一起,是否後悔愛上自己,是否後悔和自己有了寶寶,所以才選擇和韓凱離開,選擇用這樣決裂的方法離開自己!
他等了五年,五年了,
她終於在自己的懷裡,告訴自己,她不悔!
他緊緊地摟著她,讓她幾近窒息,她感覺到這個冷漠的男人現在洶湧的深情,那如潮水一般的深情淹沒了她。
那段刻骨銘心的愛戀,即使是禁忌的,卻淒美得讓她無法拒絕,她不能不記起,她不得不記得,她也不能不接受,這個男子的深情,還有一個可愛的米糰子,都是她的責任,從今天開始,她要擔負起這樣的深情,這樣的親情,即使,自己的柔弱的肩膀,並不是這麼堅強得可以擔起!
眼眸裡的異樣的茫然和心中的掙扎最終隨著這個決定緩緩地掩在了閉上眼睛的黑暗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