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瑕修長的手正摩挲在一個杯子上,一下一下,時快時慢。
空氣裡的溫度都在一點點的下降。
沉默了很久很久,連瑕才把目光從杯子上抬起,對眼前的純均說道:「必須要有帝靈才行嗎?」
純均面無表情地回答,「是。」
連瑕站起身來,「讓本王再想想吧。」
純均點了點頭,提劍離開。他知道,帝靈乃是寧朝的最大珍寶,想要拿出來,比想像中還要難。他明白,連瑕需要時間,更何況,放眼天下,能取得出帝靈的,其實,也就僅有連瑕一人。
所以,連瑕在純均走了以後,推掉了所有的議會,一個人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又一圈……——
「我不會出去的。」
另一邊,北望這個難纏的直接回絕掉了純均讓他出去的提議。
純均和他從小到大一起成長,怎麼能不明白他不願意出去的原因。
北望不想殺人,可是,一旦他出去了,總是會有那麼多的人「逼」著他去殺人。人們都把他當做怪物,從小到大,他是別人仇恨討厭躲避的對象,他為他的那一頭紅髮而自卑,寧可躲在這裡哪也不去。他雖然總是在外人面前表現出自己有多麼的凶狠邪惡,可實際上,那不過是掩飾自己內心傷痕的唯一方式。
可是,即使是這樣,他要是不出去,那他身上的毒……
「朱無心希望你一定要去。」
聽到朱無心三個字,北望愣了愣。眼前出現那張隨時隨地都在微笑的臉,他伸到兜裡拿出一個瓷瓶,「告訴她,反正我早晚也會死。我不需要她的同情。」
「這話你自己對她說。我不會轉告。」
北望扭過頭來看著純均,風把那一頭的紅髮吹起,映襯出他皙白,但隱藏著濃重悲哀的臉,過了很久很久,北望才把瓷瓶收回,跟著純均一同離開了皇宮。
朱無心在寺院門前火急火燎的轉來轉去,而站在她旁邊的景臨則有些酸酸地問,「北望和你什麼關係?」
「朋友啊。」
「不是普通朋友吧。」
「呃,怎麼說呢,就是覺得他是一個很難搞的朋友嘛。」
「你很在意他。」
「嗯,是有點。他比較讓人放心不下。也不知道小純均能不能把他帶來。真是的,怎麼還不來啊?」朱無心在那叨叨著,完全沒有注意到景臨陰沉下去的臉色。甚至就連景臨生氣的離開了,她都沒有注意到。
直到北望出現了,她才發現,原來景臨早就走了。
而當北望看到那張熟悉的臉時,眼睛裡閃過明媚的欣喜,嘴上卻一如既往地保持刻薄:「沒有心的豬。」
「你丫一見面就找抽呢。我沒有心你現在看到的就是孤魂野鬼了!」
「我說你是鬼了嗎?聽清楚,我說的是沒、心、的、豬!」
「你……」
純均淡淡地看了兩人一眼,不打算參與他們的鬥嘴,提步從他們的旁邊走開。只有在朱無心身邊的時候,純均才能看到北望眼裡真實的笑,就讓這樣的笑多持續一些吧,他缺失的東西,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朱無心此時也沒來得及顧上純均,一把拽過北望的手就按到自己的胸口,「感受到沒有,我多麼強烈的心跳聲啊!」
北望被她這一舉動弄得一愣,她溫熱的雙手緊緊地包住他的手掌,掌心下,是一下一下的跳動,攪亂了他心跳的節奏。
「北望,你臉咋紅了?」
北望猛地抽回手,一腳就把朱無心踹開好遠,「滾遠點!別讓我看到你。」
「……」——
本來,朱無心打算北望一出現,就和他說解毒的事情的。誰知那丫的突然變天,她不敢惹他,所以,只好遠遠地躲著他。就怕他不開心了又做出些什麼要人命的事情。
不過,雖然她躲著他,可是,他可沒那個閒工夫在這寺院裡瞎耗,於是,還是找到了朱無心,對她開門見山的說道:「我對解毒沒興趣。不需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難得可以解毒了,可以不用受罪了,為什麼他不接受啊。
朱無心很是不能理解,拽住要走的他就問道:「為什麼啊?」
「因為沒有人期望我活著。」
「放他娘的屁!」朱無心一聽到他這種自暴自棄的話就來氣,人活著都是為了自己,關別人什麼事!朱無心拽住他的衣領就大聲咆哮起來,「我告訴你,你要是死了,也必須得是老死的。不准病死,毒死,燒死,意外死!我要你陪著我一起活下去。你敢死看看?」
朱無心總是有那個能耐把北望攪得心煩意亂,朱無心也不管北望同意與否,硬是拽著他把他弄到了方丈的房裡,然後讓方丈為他看看。
可誰想,朱無心才剛從屋子裡退出來,北望就把方丈從裡面給丟了出去。
朱無心大驚,急忙去扶起方丈,朝走出來的北望怒吼:「你幹什麼!」
「我不需要治療。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
完了,這丫的怎麼老是要鑽牛角尖!她現在想救他,根本就與同情沒有一點兒關係!
朱無心這下子怒火中燒了,為了不在大庭廣眾之下引起騷亂,朱無心對方丈說了一聲抱歉,就把北望往房間裡一推,用力地關上門。
「你以為我還會再被你打一次?」北望一隻手攔下了朱無心揚起的手,咬牙切齒地說。
朱無心換了一隻手,又被他攔下。
北望把她逼至牆角,兩人唇齒間的熱氣噴在面頰之上,朱無心看著北望這一張妖孽得滿是邪氣的臉,腦海裡總是不聽控制地出現他毒發的那一幕,出現自己毒發的那種陰寒,這一瞬間,她突然很希望在這張臉上,只看得到笑容。
「北望,你是妄想用自己的痛苦來懲罰自己嗎?不斷的告誡自己,你是一個多餘的存在,是一個被人唾棄的人是嗎?還是,你覺得你痛苦這一輩子了,寧帝就會愧疚就會難過就會自責?」朱無心也豁出去了,反正他也把她惹毛了,管他怎麼樣的,繼續說道:「北望,你怎麼那麼幼稚!夠了,你所承受的痛苦已經夠了,為什麼有機會了,你卻還是不肯接受呢?」
北望用力地推開她,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從一個架子上取下上面的劍對準朱無心,「你要再敢說一句,別怪我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