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幽蘭之間,一座寺廟立於高聳的山巒頂端。
薄薄的霧氣籠罩在寺廟上方,宛如空中樓閣,登天之梯。
遠處看去,這就是一頂雞冠。
近了看去,那還是一頂雞冠。
而在這座寺廟的一間屋子裡,此時正發出了某人撕心裂肺的哀號。把好端端的寺廟,驚得猶如一披著狼皮的屠宰場,把前來朝拜的人,嚇跑了大半。
原本就冷清的寺院,這下子好了,更冷清了。
而會發出此聲音的人,除了朱無心,還會是誰。
當朱無心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上半身幾乎快被包成了粽子。而下半身正被四塊夾板夾著,高懸在床上方,多麼地像待產的姿勢!透過這個姿勢的空隙,她還看到前方有一個佛祖正慈眉善目地看著她。
大不敬啊,簡直太不敬了!
就她現在這模樣,不會又要躺上十天半月的吧。哦,NO!
「施主,你終於醒了。你等著,我把方丈叫來。」一個小和尚率先從進了屋子裡,看到朱無心那張苦瓜臉,興高采烈地說完就衝了出去。
「哦,NO !我這是穿哪了?穿哪了?」
過了一會兒,小和尚就領著一票子禿瓢出現在了屋子裡。為首的一個,一看那穿著就知道是方丈了。
方丈走過來,替朱無心把了把脈,雙手一合,「阿彌陀佛,施主你已脫離難關,再無性命之憂。」
朱無心看到方丈後面的人都隨著他這一句鬆了一口氣,難不成她之前要死了?
對啊,她是被人一小X飛刀刺刀胸口才暈的。肯定生死攸關了。
「呃,那,方丈,我該咋稱呼你呢?」
「貧僧戒空。」
朱無心撐住身體,想要起來,卻被方丈給按回了床上,「施主,你身受重傷,目前還不能隨意活動。」
「那請問方丈,此時是何年何代?」
方丈被她問的一愣,和煦地回答:「寧朝四十八年。」
哦哦哦,還好還好,沒穿別地去了。她要真能到處穿,估計她這幾輩子都是那十來歲了。
朱無心又看了看屋子裡的一群禿瓢們,「我怎麼會在這裡的?」
激動不已的小和尚此時插話了,「我和幾個師叔出去練功的時候,看到你躺在地上,周圍都是血,出家人慈悲為懷嘛,於是我們就把你救回來了。」
「那我的這身衣服?」
「哦,這個衣服啊,正好我們抬你回來的時候,寺裡有女香客在,師叔們就請她幫你換掉了。」
還好。還好。
和尚就是有素質。不像某些臭流氓。
朱無心舒了一口氣,又看向自己的那四塊夾板腿,「那我的腳怎麼回事兒?我記得我就挨了一刀的。為什麼腿也殘了?」
小和尚抓抓光頭,有些不好意思,「那個,胖子師叔在背你上山的時候,一邊和其他師叔們過招,一邊往上爬,然後,不小心腳上滑了一下,所以,所以,你就不小心滾下去了。由於那個,滾的路途有點長,速度有點快,大家都沒能來得及抓住你……」
哇靠,背人的時候那丫的沒事打什麼架啊!
簡直太不拿病人當病人使了。
本來就半殘了,現在好了,暈過去就直接讓人給弄全殘了。
朱無心在那群人裡掃視了一圈。
沒看到胖子,那好,暫時放過他了。
被讓她逮到他,否則,她一定削了他!
只是,「方丈,我在這裡躺多久了?」
「快一個月啦。」小和尚又來插話。顯然也是一不說話就難受的話嘮。
朱無心猛地睜大眼睛,「什麼?你剛才說多久?你再說一次!」
「我說你躺了快一個月了。」
要不是現在她不方便滾下去,估計她真得被嚇得滾地上去了,「那你們抗我回來的時候,有沒有見到別的人?」
小和尚有些不明所以,「沒有啊。就你一個要死不死的啊。」
朱無心瞪他一眼,靠,怎麼說話的!
完了完了,這快一個月沒消息,弘善非得急死不可。而且,就她現在這副模樣,哦,死定了死定了。別人不會以為她和那群侍衛一樣,陣亡了吧。
尤其是太子,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朱無心驀地想到了最後一次見到太子的那一刻。
這樣一個用生命在保護著她的男人,說實話,那一刻,她被太子打動了。
若不是心裡已經先入為主的裝著純均,若不是他已經是有婦之夫,她想他一定會愛上他的。
這世間如果有這樣一個男人,身後有萬千誘惑在向他招手,可他卻從不正眼,而是只選擇那一株在腳邊生長的雜草。為了這株雜草,不惜放低自己的身位,把自己當做和她一樣的雜草,陪著她開心,陪著她難過。
在她有困難的時候,第一時間站出來保護她。
在她有需要的時候,二話不說幫助她。不計回報不計後果的對她付出,甚至還搭上了自己的性命,也毫不在意,試問這樣的一個男人,怎能讓人不心動?
「夜闌阿夜闌,你為什麼要對我那麼好。你要真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以後下去了,拿什麼臉面來見你?呸,不對,他肯定不會有事的。你讓我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朱無心自顧自地在一邊旁若無人的叨叨起來,小和尚摸摸頭,「師父,我記得她滾下去的時候,沒撞到頭啊。」
方丈想了想,站起來,「估計是傷到頭上的筋骨了。我們走吧,讓她好好的休息。」
說罷,一群人又像來時那樣退了出去,朱無心扭頭看著他們離開,「方丈哇,你咋能棄我於不顧啊……靠啊,我怎麼到哪都那麼悲劇啊……一地沒好,另外一地就非得傷了,這是神馬世道!神馬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