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窸窸窣窣的聲響,間或還有低沉的謾罵聲夾雜在一起。混同著不停出現地叫喊聲和兵器碰撞的聲音,某一張臉突然從眼前消失,太子在那一瞬間,猛地驚醒過來。大叫一句「無心」,把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
正在屋子裡呵斥太醫們的寧帝陛下,聽到聲響急忙衝到太子的床前,「醒了?太醫,太醫!」
太醫聞聲衝過來,立即為太子把脈,確定太子已經死裡逃生,只要好好休養就無大礙後,終於鬆了一口氣。
要知道太子昏迷的這十多天裡,寧帝已經砍掉好幾個太醫了。要是太子再不醒來,他們那小命估計也保不住了。
「父王,兒臣……」太子看了看四周,看到東宮裡那些熟悉的擺設,知道回家了,想要起身。卻被寧帝按下去,「別動。這都什麼時候了,不用行禮。你此次傷得比較嚴重,暫時下不了床,好好躺著。」
「父王,兒臣怎麼回來的?」
「顧寧這侍衛不錯。要不是他及時通知駐紮在城郊的禁軍,或許此刻你就已經死在刺客的刀下了。」
太子心下一驚,「那,無心呢?就是和兒臣一起出去的那個人呢?」
「顧寧他們就帶了你一個人回來,你此行出去,所有的侍衛皆亡,估計你所說的那個人凶多吉少了。」
糟了,無心還在林子裡的!
太子原本就不大好的臉色,聽到寧帝這麼一說,更加蒼白了。寧帝看到他醒來,也終於鬆了一口氣,決定回去休息休息。
太子目送走寧帝之後,也不管自己的傷勢有多重,堅持著要立即去樹林裡找朱無心。
顧寧搖著頭勸他:「殿下,那個地方屬下已經派人找了很多次了,都沒有朱小姐的身影。」別說是活人了,哪怕就是連屍體都沒有。
太子想了想,「我昏迷多久了?」
「十五天。」
半個月!他竟然昏迷了整整半個月!
太子的臉色更加的陰沉了,「無心有沒有回府?」
顧寧明白太子醒來一定會問朱無心的下落,知道早晚也會是瞞不住他的,於是老實承認:「沒有。」
「老九那裡呢?」
「也沒有。」
「不行,我必須要去找她。」
「殿下,你現在重傷未癒,不能到處……」
太子一把將顧寧給推開,毋庸置疑地下令:「備車!」
顧寧擰不過太子,只好替他準備好馬車。只是,在馬車裡墊上了厚厚地毯子,以防太子身上的傷口因為顛簸而裂開。
要知道,他當時派人趕來救駕的時候,太子已經處於奄奄一息的狀態了。幾十號人圍攻一個,太子就是再能耐,也終究是寡不敵眾。要再晚來一步,估計黑衣人手中齊刷刷地長劍,會非常統一併且一致地刺穿他的胸膛了。
郊外,還是那個郊外。
明明現場已經被清理過,可只要一靠近,隱隱約約似乎總是能聞到這裡殘留著沒有散去的血腥味,站在某一個位置,甚至還能清晰地想起那天慘烈廝殺的場景。
太子的馬車直接奔到他和朱無心約好見面的地方。可是,都十五天過去了,這裡怎麼可能還會有人影。
他讓顧寧沿著林子裡到處轉,他不相信,朱無心這麼一個大活人,會就這樣的失蹤了。
他不相信,不接受!
她那麼聰明的一個人,一定會想到辦法脫身的。
可是,如果她脫身了,那為什麼會一點兒消息也沒有呢!她不是那種任性妄為的人,她到底去哪兒了?
太子一邊仔細地觀察著樹林,一邊在心裡不斷的提出疑惑又自我否定。
「她一個女孩子家,一個人在這荒山野林的,她會害怕,會恐懼。她一定等我等的絕望了,我說過會去找她的,卻把她丟在這裡,我真他娘的該死。我不配喜歡她,我口口聲聲說著要保護她,最後卻把她丟在這裡,自己回去,要是她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該怎麼辦……」
顧寧一言不發地聽著太子坐在馬車裡喃喃說出那些自責的話。
哪怕就是對太子妃,他也沒見太子如此著急和上心過。
如今卻為了一個相識不過數月的小小平民,不顧自己的傷勢,愣是要找她。
在這個林子裡都轉了幾圈了,還要不停地轉。非要找到她才肯罷休。
可是,如若她真的在這裡,那麼,他們之前派了那麼多人,又怎麼會找不到呢?
顧寧想說,「或許朱無心死了,又或許是被人帶走了,再或許是自己離開了,」但是,看太子那副樣子,根本聽不進去他的話,就算他為太子的傷勢擔憂,他也只好放慢速度,由著太子一圈一圈地在這裡轉悠。
「停車!」原本還在自責著的太子,突然打斷了顧寧的思緒,焦躁地開口。
顧寧把車停下,太子自顧自地蹣跚著走到一顆樹前蹲下來。
用手一抹,滿手都是灰塵。
這裡的血跡早就幹掉。卻深深地滲入到了土壤裡,將這一棵樹下的土地變了顏色。
這個郊外,平日裡根本沒多少人會來閒逛。而這裡由於距離京城不算太遠,也沒有什麼兇猛的野獸出沒。想要在林子裡,看到一些大面積的血跡,是幾乎不可能的。
而當時遭遇暗殺的地點,距離此處正好又是南北兩端。如果說這是自己的侍衛們或者黑衣人們留下的,理由似乎有點牽強。
所以,太子斷定,這裡的血跡肯定是朱無心留下的。
看著這麼大面積的血痕,太子的心像是被一條皮鞭狠狠地抽打著,「她受傷了,她一定受傷了!顧寧,擴大搜索範圍,就是把這整片林子都給我平了,也要把朱無心給我找出來!找不出她,你們所有人都提頭來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