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色拱墨傾城並非是沒有原因的,所以,當墨傾城瞥見媚色肚子上插著的那通體黑色的箭羽時,幾乎陷入癲狂…
她恨死箭了,她發誓,這一生,她再沒有比箭更可恨的東西了…
墨傾城顧不得畫兒了,當下自地上爬起奔至已然橫躺在地上的媚色身邊,一把摟住媚色的脖子,妄圖拿手堵住那汩汩湧出的鮮血,喃喃自語道
「爺錯了,媚色,你別嚇爺…爺真的錯了,爺不該凶你…」
「媚色乖,別睡,爺給你找好看的公馬…爺給你泡一堆好看的公馬…」說到最後,墨傾城的聲音竟是帶了微微的哽咽,只若受傷的野獸般,緊緊抱著媚色的脖子,不住嗚咽
「媚色…媚色…」只為何,仍是沒有淚…只為何,仍是一滴淚都流不出來…
那箭射中的地方,雖不是致命,只傷口附近漸漸泛起的深黑,卻讓墨傾城幾乎想要殺人…
是誰這麼狠毒,她做人雖不怎麼成功,卻也沒結下過什麼深仇大恨…如今,為何要將她身邊最重要的,一樣一樣奪去…
媚色是真的很通靈性,這一刻,若明白墨傾城心中強烈的怨恨一般,只艱難的拿大腦袋又蹭了蹭墨傾城…
墨傾城眸中的火焰漸漸冷卻下來,原本因為怒氣發紅的眼睛再度恢復成一團漆黑…卻只能緊緊摟著媚色的脖子,看著媚色那雙好看的大眼睛緩緩合上,沒有抽搐,沒有痛苦,只瞧見,有類似晶瑩的液滴於媚色的眼角凝成露珠,那麼乾淨,卻也那麼空曠…
說真的,在墨傾城心裡,從來都不曾拿媚色當畜生看待,這馬兒聰明得讓人驚歎,所以,在墨傾城的潛意識裡,媚色於她,若知心的朋友一般…永遠守住彼此的秘密,任何人都無法離間…
墨傾城一直以為,只要她願意,媚色會在自己身邊一輩子…
可這一刻,像是要嘲笑她的自負一般…如此可笑…
墨傾城忽的就於夜色中仰天大笑,那笑容,刺眼,妖艷,並且淒涼…那笑聲,尖銳,嘶啞,並且淒厲…若不笑到淚流滿面,便誓不罷休一般…
只為何,仍是沒有淚…
墨傾城笑夠了,卻是一個轉身,一把抓住漠輕寒的衣襟,歇斯底里道
「為什麼不阻止…你的武功不是很厲害嗎?為什麼不阻止…」漠輕寒看著這樣的墨傾城,一時之間,心痛的無以復加,卻說不出一句解釋的話…
他卻是疏忽了,想著只要她無礙,一匹馬,又算什麼,所以那時,只顧得釋懷,卻疏忽了,那馬兒於這人的重要性…
墨傾城接連遭受打擊,饒是再強悍,卻也終是一介女子…於是當下紅著雙眼,幾乎嘶聲力竭,對天長嘯
「放暗箭的!我靠你老母!」緊接著,一口鮮血噴了漠輕寒滿臉…
墨傾城身子晃了晃,卻還站著,只一瞬,彷彿恢復一貫的波瀾不驚…低著頭…頹然道
「幫我拾些柴火來…」
漠輕寒見墨傾城終於肯說話了,現實幾分猶豫的看了墨傾城片刻,而後一個閃身,沒了蹤影…
墨傾城於漠輕寒離去之後一屁股坐在地上,而後低垂著眼瞼不知在想些什麼…只任由風,將髮絲凌亂幾分…
仍是電光火石間,墨傾城於身後黑影一閃間倏地回頭。那動作快得教人毫無知覺,不過扎眼之間,便奪了身後意欲偷襲之人的長劍…
而後利落的往那人身上一架,一劍於那人肩頭刺了個洞,又挑了那人的一根腳筋,而後將沾了血的長劍往那人身上一丟,頃刻間,化作來自地獄的修羅,冷聲道
「滾回去告你你家主子,今日失去的,有朝一日,爺會一樣一樣的討回…」
那人見墨傾城受了重傷隻身手卻還如此了得,當下沒敢造次,連劍都沒敢撿,便跛著腿,捂著肩欲要逃走…
不想墨傾城不依了,只一腳捲起地上的長劍向前一踢,便見那劍正好砸在那人懷裡…
與是墨傾城繼續飆道
「把你的東西帶走,別髒了爺寶貝輪迴的路…」言罷,若星子一般的眼睛泛起驚人的森冷…
不錯,墨傾城會功夫…那是前世求生之道中被迫學成的手段…
她不會忘記,即便她再怎麼渴望陽光,即便她努力讓自己過正常孩子一般的生活,卻永遠抹不去,生命裡的那一抹濃黑…
她是警方四處通緝的殺手,她是青龍幫裡最神秘的爪牙…
她從四歲起,便被逼著學殺人…
因為,若她不做,被殺掉的,便是自己…
她以為,換了一個時空,有些身份,有些記憶,可以當做從來都沒有發生過…她厭倦了這雙充滿血腥的手,所以,她從不輕易出手…
所以,在墨府,她情願與尉遲笙簫周旋亦不曾還擊。所以,於忘情山莊,她任由琴若卿將自己打傷。所以,她任由鳳離殤的暗衛將自己打暈…所以,她默許羽皇的屬下將她擄走…
她不反抗,她不閃躲,她欣然接受,是因為,至少,那樣,於這個時空,她可以厚臉皮的安慰自己,她的手很乾淨…不曾沾染過那些骯髒…
只為何,一定要逼她…
漠輕寒抱著一堆柴火回來時,便只瞧見兀自低著頭情緒翻湧的墨傾城,那一刻,隔著暗沉的夜色,竟只覺得,那女子若要將自己裹入那一片黑暗中一般,此生,再不出來…
墨傾城許是覺察到漠輕寒的歸來,當下揚起小臉兒朝漠輕寒粲然一笑,而後雲淡風輕道
「火折子給我…」
漠輕寒這才細細的打量起陳列在地上的一人一馬,忽的,就愈發看不透眼前的女子…
卻見墨傾城只仰起頭,沒有月色,瞳孔中卻自發染了一抹流光,嘴角噙了一抹清淺的笑意,柔聲道
「有媚色陪著,定是寂寞不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