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現下,只剩古若流一人立在一旁當擺設…卻見墨傾城視若未見一般自古若流身邊繞了一圈,而後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瞇著眼,懶趴趴道
「你也坐下一起吃吧…」墨傾城說完,只兀自拿起手邊精緻的琉璃盞,自斟自飲起來…
沒有吃菜,只微闔著眼,嘴角噙著淡淡的笑容,一杯接一杯的喝著,偶有晶瑩的液滴,順著墨傾城的脖頸流淌,映著月色,有種難言的風流…
墨傾城半睜半闔的瞳孔,此刻於夜色之下映滿妖嬈的棠色,似要滴出水一般,有種難言的淒涼,只偏偏,卻又被唇間的那一抹笑意蓋去,只細看之下,卻是愈發濃烈的哀傷…
如此美景,終是少了一人…還是如此重要的人…
那些情緒,即便她努力藏著,卻仍是,隨時都會破土而出一般…
今夜之後,她的路,會在哪裡呢…
眾人見墨傾城獨飲,也不知是誰帶的頭兒,竟都執起手邊已然斟好的酒,一同喝了起來…
只墨傾城卻於眾人舉起手中的酒盞時頓了頓手上的動作…
酒裡她加了料的,為了以保萬一,還都是雙人份的…只離發作,應是還有一段時間的…
一頓飯吃下來,氣氛並不如想像中的一般輕快。隱隱之中,許是因為墨傾城的靜默,有種難言的壓抑…
只酒,確實喝了不少…
墨傾城於皎潔的月色之下將笑容盛開成一朵花兒,而後伸出手摸了摸臉頰上的疤痕,待看著眾人眸中不斷迷離的神色,終是癡癡的笑出聲來…
『萬事有別離』此話果真不假…說真的,這麼養眼的景象,她捨不得…可她的翅膀已然折斷,這一刻,已承載不起一絲的牽掛,所以,唯有——單飛…
墨傾城淡青色的長衫於夜色裡舞出一片寂寥,那滿園的海棠花,似是通人性一般,於墨傾城轉身的剎那忽的簌簌作響…
墨傾城拔出腰間血紅的簪子插在發間,而後踩著月白色的長靴,朝『那時煙花』的大門前行去…
媚色就在門口,這一刻,乖巧得讓人心疼…
於是墨傾城上前一步,摟了媚色的脖子,笑得再不復往日的輕佻,只於媚色耳邊柔聲低喃
「我知你捨不得,只這一次,非走不可…」言罷,翻身上馬,飛馳而去…
只要她走了,這些人做起事來便再無顧忌,只若她走了,畫兒便不必被人拿捏著…只若她走了,便再也不會有許多人一起疼了…
夜色裡,馬蹄飛揚的聲音格外清脆…
墨傾城不知何時又將懷裡的面具摸出來戴上了…這一刻像極了行走天涯的流浪漢…說真的,她似乎一直都在流浪…
去過那麼多的地方,遇到過那麼多人…只哪一個,是她的家呢?
墨傾城於馬上哈哈大笑,原本幾分清秀的小臉兒染了幾分不羈…一時之間,竟有種讓人驚歎的豪氣…
都說人快活或是不快活時,總會尋找適合自己的方式發洩,這一刻,墨傾城就騎在媚色背上,淡青的長衫迎風翻飛,有些飄逸,有些輕狂。只嘴角的笑意很是莫名,一時間,竟教人看不出,究竟是快活還是不快活…
墨傾城手中的馬鞭揮舞得很是歡暢,媚色亦十分給力…一時間,一人一馬,竟若踏著月光前行一般,有種說不出的快感…
墨傾城許是覺得不夠,於是乾脆張了嘴於馬背上高聲嘶嚎,仍是朗朗上口的小情歌,卻是換了一種弛聘草原的味道…沒有回頭,若無一絲眷戀一般,飛馳而行…
墨傾城跑的很帶勁,臉上的笑容是一貫的玩世不恭,只於這無人欣賞的夜色之中,反倒有些欲蓋彌彰的味道,再或許,這般的笑容,早就若血肉一般,長在骨子裡…
於是,當路邊忽的衝出一衣衫襤褸髮絲凌亂的消瘦女子時,墨傾城身下的媚色,險些肇事,好在墨傾城韁繩拽得及時,媚色的蹄子也算揚得很有技術,也就未曾釀成人命…
只墨傾城卻仍是免不了渾身冷汗,她見的死人雖不少,卻大都是該死之人,即便無辜,她看見時,死了便是死了,也就沒有太多感受…
只如今,若讓一無辜少女葬身馬下,且還是她的馬,這種感覺,怕是與現代開著寶馬撞了人家無異,那種慌亂,怕是無法言喻…
那女子應是受了驚嚇,於墨傾城剎下馬來時便已身子一軟倒在地上…墨傾城雖不是多管閒事的主,只現在深更半夜的,把人一姑娘家扔大道兒上,似乎不怎麼講究…畢竟,這人是被自己嚇暈的…
墨傾城於馬上歎了口氣,像是有些無奈,於是耐著性子下了馬,動作不怎麼溫柔,卻也將那女子翻了過來…
只當莫傾城瞥見那凌亂髮四下一張蒼白若紙,有些髒兮兮的小臉兒時,頓時倒抽一口涼氣,若出於本能一般驚呼
「——漣兒——」不錯,這昏在路邊的女子,正是當日墨傾城一把燒了墨府之後唯一帶在身邊,後來於深山老林之中東丟的貼身丫頭。墨傾城有些驚愕,這才細細看去,漣兒身上的衣服破的有些驚心,若不仔細看,竟連桃粉色的底色都看不出來。想必,應是吃了不少苦頭…
一時間,墨傾城的心中閃過一絲愧疚,當初是她將這丫頭呆帶出來,卻是一絲責任都沒盡到…連這丫頭丟了,也不曾去尋…想來,也著實涼薄…
墨傾城若星子一般的瞳孔閃過一絲心疼,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一手自漣兒得盈盈纖腰穿過,沒費什麼力氣,便將這虛弱的人兒橫抱而起…
而後上馬,趕路,熟練無比…